冷自持,可伏在他上方的人僅穿著白色裏衣,落下的墨色長發與自己的相互交纏在一起,倒真有些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意思。

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炙熱而憧憬,眉眼滿含著深情的溫柔,美好地令他移不開眼。無人不沉迷於這種氤氳了世間所有的丹青水墨山河水闊的柔和。

蕭辭微微閉上眼,臉上殘留著一抹潮紅紅,神情說不上喜悲,然後他抓住了那人摩挲著他眉眼的首腕。

下一秒畫麵一轉,簡陋的山洞中分明隻有打坐養傷的蕭辭一人,仿佛剛才迷離又曖昧的場景隻是憑空虛幻一場。

蕭辭猛地然開眼,他第一動作便是握住自己腰側的無邪長劍,寒光一閃,洞府內便憑空掉下一具隻有頭的半截屍體。

蜃於製造夢境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可以構建出足夠穩固真實的夢境,瞬息萬變,一重又一重的夢境,輕易便能令人迷失其中,沉溺於虛幻的幸福之中,悄無聲息地成為它的養料。

這次它盯上了在秘境裏重傷的蕭辭,特意精心為他構造了一場幻境,但沒想到陰溝裏翻了船,它見勢不好,卻沒來得及遁走。

蜃因為擅於精神攻擊,身體太過脆皮的緣故,隱匿逃跑的功力一流,以至於屍首分離的時候還難以置信,蕭辭是怎麼做到這麼快就確定它位置的。

蜃的命門是它的眼睛,還殘留著一口生氣的它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似男似女的奇怪聲音,氣急敗壞又百般示弱,“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招惹你。”

“你根本就沒有入我的幻境。”

蕭辭擦拭著首中的無邪劍,眼眸微垂,眉目如詩如畫,落在蜃眼中卻像是食人的惡魔一樣。

“你小看了我,也小看了他。”太違和了,若是幻境中的他真有那人三分神韻,他絕不能如此快堪破幻境,可正因他清楚那人從不動情,更何談縱欲,他永遠清冷疏離無悲無喜,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地方。

蕭辭還不等蜃有所反應,便挖出了它的眼睛,準備帶回去煉成法器。

他不著痕跡地吞下療傷的丹藥,換下`身上血跡滿滿的法衣,曾經他喜著白衣,如今竟覺得黑色也不錯。

現在的修為還是太低了。

不過終於晉升到渡劫期了,快了......

他依舊處在曾經他所恐懼著的深淵,可心境已經大為不同了。

從他意外吞下那枚作用荒唐的丹藥,孕育出一個蘊含兩人血統的孩子開始,事情就開始向著不可預測的軌跡發展了。

他早在第一世就知道了,不論重生幾次,他的命運都是一成不變的,他注定會從一個身世淒慘,資質平平的窮小子,成為將來重鑄登仙路,挽救玄天界,名垂青史的正道魁首。

八歲之前衣不果腹的生活,覬覦他的師父,欺辱打壓他的同門,還有打著救贖的名義實則另有目的接近他的女修,她們眼中的算計明晃晃地讓他作嘔,每一世都是如此。

天道為他規劃了成功的每一個步驟,他是天道的一枚棋子,隻要他按部就班的來,便可輕易地獲得成功。

他無法逃離這種無聊又厭煩的命運,如同在深淵中掙紮的提線木偶。

但這一世的鍾梵清是不同的,他是深淵裏僅有的一束光,是唯一溫暖過他歲月,改變他人生的人。

他是世界的變數,在他身邊,他才真正可以觸摸到那絲偏離命運的契機,無人知道,為了真正配得上名前的榮耀,他不計歲月地苦修,闖過無數最驚險的秘境。

通過被鍾梵清帶走的□□,他見過他將鴉青色的發被鬆鬆垮垮係在身後的慵懶和隨意,見過他低頭給自己喂血的模樣,一回首一抬眸都是讓人驚豔的清豔出塵。

靈茶氤氳,白霧幾縷,飄渺而起朦朧了他的眉眼,玉膚雪貌,灼然生姿,是他永遠無法忘記的驚鴻一瞥。

若是迷戀皮囊隻能說定力不夠,可在那道斬殺偽天道的絕世劍光之下,沒有人不為之臣服。

這種對鍾梵清的感情,複雜而難以言明,其實愛情占的比例很少,更多的是傾佩,向往,感激,依戀.....

已經成為深入骨髓的毒藥,而他甘之如飴。

無論是真相未揭露之前的偽裝,亦或是配合他計劃的行動,他都從來是在他身後看著,不說不動。

。。。。。。。

毀天滅地的雷劫散去,雲開霧收,碧空如洗,蒼穹之上,萬丈霞光從極高的天際婉轉而下,在天空中交織成一道五彩的霞光大道,金色的接引之光籠罩在渡劫的修士身上......

等他再睜眼時,身著玄衣的啟元釗便出現一座雲海托舉的玉台上。

祥雲掩擁,仙霧彌漫,啟元釗心中了然,這裏應是仙界無疑了。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旁邊麵容俊朗的接引修士,笑眯眯地湊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