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2.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辛躍在心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中學時就背誦過的老詞句。還是古人會說話,如此狼狽不堪的倒黴模樣,三言兩語就可以被描繪得充滿詩意。

辛躍坐在電腦前驚慌地抖著腿,哪怕一丁點的浪漫和豪情都沒有。大過年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房間裏反複吟詠古詩,她自覺已經夠命運多舛的了,竟然又來一次人生的全新體驗。

辛躍吟古詩,隻是因為她太焦慮了。焦慮到失去了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也想不起來長大後讀過的任何文字,隻能記得小時候死記硬背的東西。

她早上剛吐過,她不清楚是吃壞了什麼東西,抑或隻單純焦慮緊張造成的胃痙攣。她吐得一塌糊塗,吐得眼冒金星,吐到最後隻有酸水和空氣往外噴。

在這個特殊時期,辛躍是絕對不敢去醫院看病的。她隻能自己吃點抗生素和她所能在藥箱裏翻到的似是而非的止瀉止吐藥物。這是一個自求多福的時期,管它是不是對症下藥,吃不死就是贏。

現在總算緩過來了,輪到後遺症發威,辛躍肚子上的肌肉可能被拉傷了,要不然怎麼會肚子上的肌肉跟後背的肌肉一樣疼呢?

肌肉疼痛算不得什麼。不發熱,不打噴嚏不咳嗽,不病懨懨的模樣,不表現出有病,比什麼都重要!給自己信心,讓周圍的陌生人放心。

辛躍再一次點開航空公司的訂單頁麵,查看自己的機票座位。嗯,那個昂貴的公務艙座位目前依然安好。這是自己第一次做公務艙呢,要不是因為疫情怕經濟艙人多病毒多風險太大,她是舍不得花大價錢坐公務艙的。所謂昂貴,這是辛躍自己的心疼感覺。事實上,現在機票價格一個勁地暴漲,比自己買機票時已經翻了二三倍還一票難求。這讓辛躍十分擔心航空公司利益熏心地取消她這張正常價格的機票座位。哪怕退錢她也不樂意坐到經濟艙去。

好吧,短短幾天幾夜之內,辛躍的生存指標全都降低下來。完美方案?不存在了!能順利到達那個叫江隱奇的家,就是最大的成功。

辛躍再一次點開江隱奇的聊天窗口,隻有短短幾條對話記錄,還基本上都是辛躍在自說自話,真正從江隱奇那邊發出的聊天,隻有2條。

第一條是,江隱奇加拿大的住址和手機號。

第二條是,“我去接你。深灰色 JEEP,車牌號ARCE-321”

真是惜字如金的女人。

就連辛躍真誠的道謝,江隱奇都沒有回複一個字。

辛躍暗暗批評這個女人沒有禮貌,“不客氣,不謝……”這些不一定有實際意義,但是作為一種社交禮儀,應該是不可或缺的。也就是說,江隱奇連禮儀都省略。

腹誹隻在辛躍的腦海一閃而過,這些禮儀上的瑕疵不值一提。總體來說,辛躍非常感激江隱奇慷慨的善心。畢竟,在如此狂暴的疫情麵前,一個陌生人跟你對一下眼神都擔心被傳染,更不要說把你接進自己的家裏住上14天。為什麼是14天?因為這是眾所周知的全球公認的自行隔離期限。

辛躍如何跟江隱奇聯係上的呢?人物關係鏈是這樣的:辛躍是劉蕾大學同學,劉蕾是江隱奇的表妹。如此簡單的關係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沒有!但是此刻還是想要囉嗦一下,展開來說一說這些關係的更多細節。否則無法解釋清楚這三人行為背後的邏輯。

劉蕾是知道最多辛躍故事的人,這一點隻說明了劉蕾跟辛躍關係的深度,並不代表她們倆現在還有密切接觸。事實上,大學畢業後,劉蕾去了遙遠的西安,嫁給她的白馬王子,相夫教子去了,基本從辛躍的日常生活中消失。但是,辛躍的故事,卻是隻有劉蕾最理解最關心。因為這裏的“故事”專指辛躍與費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