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了眸,繼續將整個身子縮在石柱子後麵,悄悄探出一個小腦袋,屏息凝神。
男子斂著神色,瞧著身前不知為何竟落了淚的少女。她的睫毛輕輕翕動,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兒,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不得不說,對方有著一副極好的皮囊,就算是尹沉璧這樣一名女子見了對方落淚的模樣,心尖兒也忍不住顫動起來。
料是哪位男子見了薑嬈此番神態,都會心疼罷。
宋睿荷將頭一偏,卻是死鴨子嘴硬:“你方才說的,是子培的私事,本王無權幹涉。”
“夏蟬是你的心腹,子培亦是我的心腹。你替夏蟬著想,我亦是要替著子培著想的。人都有護短之心,薑嬈,本王也不例外。”
言罷,他便作勢要走。
尹沉璧在柱子後,靜靜地瞧著男人,他明明已抽離了身子,腳也向前邁了半步,不知為何又突然頓下了身形。他似是猶豫、似是鬥旋,又似是......
又似是在等待,等待身後之人開口挽留他。
這樣小心翼翼的宋睿荷,沉璧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往日裏,她見到的,都是男子溫潤的神色,和不加遲疑的隔離。
平時,他雖笑容和煦,可總是刻意與她保持這一段距離。而如今,他麵色清冷,眸光偏轉,明明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腳步卻遲遲沒有離開那女子半步。
他又折了回去,“此事已定,無需多言。”
明明是一句“無需多言”,可那眸光流轉,分明是在隱隱地期許著些什麼。
尹沉璧不由得低笑,殿下此人,當真是別扭呢。
果不其然,他將身子又轉了回去,向前逼了半步。薑嬈似是被他的動作嚇到了,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腳後跟直接貼到了牆根兒。
他猛地抬臂,抓住女子蔥白的素腕,壓低了聲音。
隻聞他沉悶地逼問道:“為何。”
女子一怔,將眉頭微微蹙起了:“殿下是說什麼?”
“為何要拋頭露麵,為何帶著病,還要去中堂獻聲?”
他又將聲音壓低了些,眼中情緒更甚,“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荷花殿,為什麼要拋下本王一人?!”
“你......”
“你留在這裏,陪著本王,好不好?”
“那你繼續留在這裏,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留在荷花殿,之前無論發生了什麼,我......我都不在意的。”
“好不好,阿嬈?”
“好不好,阿姐......”
說也奇怪,明明隻是秋天,尹沉璧現在竟覺得周遭竟如嚴冬一般寒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雙臂抱起了,踩著滿地的落葉離去。
耳畔隻剩下那一句:
——留下來,陪著我。
【15】
再次與他們二人相遇,是在遙州城中。
宋景蘭已登基,小楚外患也已平定。大魏上下,是一片太平之景象。
她進宮赴宴,宋景蘭坐於龍椅之上,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已乍有聖人威嚴。
對方隻同她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宋睿荷已領了先皇遺詔,永生永世,不得回京。
第二句——
“朕會為你重新覓得一位好夫婿,讓你以公主之儀,風光出嫁。”
席上女子一愣,頃刻起身,朝著龍椅上的男子遙遙一拜:“沉璧謝過陛下。”
宋景蘭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又轉過頭去同旁人說道了。
那一席宴,沉璧是一丁點兒都未吃,隻瞧著桌前的酒杯,與其中明澈的酒麵出神。
她突然明白,薑嬈離開荷花殿後,宋睿荷來到尹家入宴時的心情來了。
女子微垂著頭,亦是垂著目,瞧了身前的那被酒良久,終於將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