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將茶杯舉到唇下,聽聞對方的一聲疑惑,舉著茶杯的手不由得頓了頓。旋即,他又將茶杯放下,抬起麵來。
薑嬈感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朝自己望來,剛抬眼時,卻映向刈楚那雙呆滯而空洞的眼,一瞬間,整顆心猛地一揪。
疼。
生疼。
少年的麵上卻並無太多的色彩,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如若不這麼做,今日之事被傳出去了,壞的是你的名聲。”
“可我與公子之間,並無——”
“眼見為實,”刈楚笑得淡然,“旁人隻相信他們看見的,縱你再有十張嘴去同他們爭論,你也爭不過的。”
聽他這麼說,薑嬈不禁有些懊惱,咬了咬下唇,須臾,又悠悠地歎出一口氣來。
“怎麼,不開心?”
他揚了揚眉,引得對方連連搖頭。
不開心?她怎麼敢。
她隻是在擔心,這孩子如今不知道小竹便是薑嬈的實情,如若他知道了,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曾幾何時,這個少年也曾倔強地站在薑嬈麵前,拉扯住她的袖子,同她吐露心聲。
而如今,他卻又揚言,要娶了她費盡心思扮演的小竹,要娶這樣一個虛假的角色。
唇邊不由得泛上一陣苦笑來。
心中卻又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閃過,心頭悶悶的,有些話語,卻是有口難開。
思忖了許久,她還是跪在了刈楚腳邊。
心一橫,朗聲道:“還請公子收回成命。”
少年一怔,顯然沒有想過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執著杯子的手也頓在了半空中。
刈楚懵了良久,終於開口,問出了聲:“為何?”
為何不願嫁於他?
少女垂著頭,半天不語。
她這一出,倒是讓刈楚想起原先二人在倚君閣時的場景來。他知她心性高冷,不願屈居他人之下為妾,便勾了勾唇,笑出聲來。
語氣之中,已有了淡淡的寵溺。
“你是覺得,嫁給我,會委屈了自己嗎?”
“不、不是。”
“那便好了,”少年終於將手上把玩許久的茶杯放下了,薑嬈的眼隨著那茶杯平直地落到桌麵上,隻聽輕輕一聲敲擊,那人已徐徐站起身來。
稍邁一步,他已走至她的麵前,衣袍拂過她的麵,分外輕柔。
他溫柔地笑:“莫跪在地上,地上涼。”
言罷,薑嬈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被人輕柔地扶起,對方的雙手已搭在自己的雙臂上。
須臾,他將她的小臂握緊了,聲音兀地拔高,字字堅定:“小竹,我刈楚對天發誓,你嫁於我,我斷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
“若是先前,我可能會猶豫,要不要給你一個歸宿。但如今,我意已決,容不得任何人阻攔。”
待我羽翼豐滿,我會給你溫柔的熱枕,與想要的河山。
阿嬈,等我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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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深秋。
這一次秋獵,尹府辦得十分闊氣。刈楚自然也闊闊氣氣地赴了宴,身上披金戴銀的,腰間還掛了好幾塊寶玉。
當薑嬈看到他這一身的造型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些天來,她都小心翼翼地避著他,自從七日前,她走出荷花殿後,便覺得一顆心一直懸著,每每見到那孩子時,都無端地心虛起來。
或者說,她現在已經不能簡單地稱刈楚為“孩子”。
他已成為了一個男人,一個她有事也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
譬如此時,她傷透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刈楚為何會以如此拉風的造型出席。
這可是,他身為十五皇子宋睿荷的第一次當眾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