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皺緊了眉頭,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刈楚也皺緊了眉頭,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吵。
但他卻沒辦法同她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
如若是人販子隨口取的音,他明明可以叫“易楚”,或者是“義楚”的。
為什麼要叫“刈楚”呢?
他兀地垂下眼瞼,眼中隱隱有著暗湧的情緒,卻恰巧被他低垂的睫毛和昏暗的夜色掩了去。
這個名字,定不是人販子取的。
若不是人販子取的,那麼給他起這個名字的人,隻有……
隻有他的父母。
他悄悄地攥緊了衣角,可他的父母在哪裏呢,他還有沒有機會再親口問他一句,自己名字的含義?
阿嬈曾同他說過,他的右肩胛處有一塊月牙兒形的胎記,每當提及此時,麵前的少女總會笑著哄道。
有了這塊胎記,無論多遠,你的父母都會在茫茫人海之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你的。
即便……
“即便他們找不到你,你也要記得,你的家鄉,就是天上的月亮。”
每當說起這句話時,她的語調都是極其溫柔的,正如她本人一般。
輕柔地如一陣風,吹入了他心底的湖月。
和夏蟬糾纏了一陣,他終於把那姑娘趕走了,又盤著腿坐在馬圈中,順起大歡的毛來。
突然,最裏麵的那間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陣涼風襲來,刈楚清楚地看見,那個女子穿著一件素衫子,從屋內緩緩走了出來。
心尖兒沒來由一顫,他猛地將頭埋到了大歡身後,生怕被對方發現了。
許是夜風甚涼,薑嬈兩手將衣裳又攏了攏,方下了台階,就直直地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她餓。
她好餓。被六姨拉著說了一下午,讓她一下午僅是喝了些水填肚,方才剛回萱草苑還不覺得有多餓,可剛躺下沒一會兒,劇烈的饑餓感就突然襲來了。
丁零當啷搗拾了一陣兒,她煮了些素麵,又端出來,坐在台階上一口一口吃起來。
絲毫沒有注意到,暗地裏,有一雙眼睛正悄悄地盯著自己。
“呀。”
小小一聲嬌叫,順著夜風,入了少年的耳。
第019章
刈楚瞧著,那少女因一時不慎,將手裏剛從廚房拿的一顆葡萄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一怔,垂了眼。
恰見那顆葡萄正正地停在自己的大腿麵兒上,穩穩當當。
一手端著碗,一手執著筷子,她毫不猶豫地直接低下了頭,將腿上的葡萄含了下去。
有些窘迫,又有些俏皮。
“噗,”少年拍了拍馬背,把淺眠的馬兒怕得一驚,重重地打了個響鼻。
“噓!噓!”他連忙用手捂住了大歡的馬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月下的少女,低低地道,“不要出聲!”
大歡忿忿地瞥了他一眼。
“哎,大歡。”
就在馬兒再次合眼之際,那少年又一下子把它拍醒了,似是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雖是很困倦,但它仍是打起了興致,把頭蹭到少年身邊。
隻見少年的眼如星子,在漆黑的夜色中,熠熠發光。
他十分認真地,緩緩叫道:
“大歡,”
——嗯?
“你說……”
——說什麼,是遇上什麼麻煩事兒了嗎?
月色下,少年的半張臉埋入一片陰影之中,片刻之後,他才興奮出聲:
“你說她,可不可愛!”
大歡:……
多大點兒事兒,這人真煩。
就在它不滿地偏過頭去的那一刻,刈楚又一下子把它拽回來,一個勁兒地追問,“大歡,她可不可愛,嗯?”
“大歡?”
“大歡!”
“不理我,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