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1 / 2)

然地哄吳顏芮道:“這個手表太貴重了,爸爸替你收起來,改天向楊叔叔正式道謝,你再戴它。”

小姑娘雖然對禮物愛不釋手,但很懂事地遞給吳冕:“好。”

他摸了摸吳顏芮的頭:“俊彥哥哥今天也很辛苦,其他禮物讓安德烈陪你拆,爸爸送他回去休息,好不好?”

吳顏芮猛地點頭,笑得很甜:“俊彥哥哥晚安,今天我超級開心!”

安德烈雖對這個安排略有不滿,但被小姑娘滿懷期待地抱住胳膊,也說不出什麼抱怨的話,咕噥了一句:“賊心不死的家夥,這麼遠都跑來打擾我和哥哥,臉皮真厚……”

離開房間,吳冕問我:“我陪你去海邊散散步?”

我感激他的體貼,但並不需要這麼謹慎的對待:“不用,我自己走走就行。”

他麵露擔憂,低聲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不必放在心上。”

“我真的沒在意。”我攤了攤手,語氣輕快,“來就來吧,偶然路過也好,想敘舊情也罷,根本無需擔心。現在的我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既然他們來了,我也樂意奉陪。”

吳冕和我對視,良久後他笑了笑,神情中有幾分釋然,輕聲道:“俊彥,其實我對你說過這些話——真正的愛並不取決於任何人,而是一種誰也無法奪走的力量,它會讓你更勇敢,也更堅強。”

母親。父親。兄弟。伴侶。

從未被正視的渴求與向往化作不斷擴大的黑洞,抽離我的理智,扭曲我的靈魂,直至將整個人吞噬殆盡。

填不滿的。

無論和多少長相美麗的情人上床,得到了多少流著淚的誓言,抓住過多少令人眷戀的溫暖,都填不滿內心的空洞。

——比起被愛,要學會先愛自己。

我微笑起來:“我明白。吳醫生,我已經全部明白了。”

我往前邁步,踩著乳白色的細沙礫,潮汐吻我的腳趾。

二十出頭的某一天,我說要跳海自盡,是真的動過這個念頭。沒辦法,人生過得實在慘淡,每時每刻都在永無止境的痛苦中反複受折磨,看不見光明前路,還要笑,要打起精神,要按部就班地前進。

放下一切,倒在枕頭上的瞬間才能獲取一點安慰,想飛起來,想閉上眼睛不用睜開,睡眠是我的港灣,死亡隻是沒有夢的晚安。

可我也曾死過,和活著沒什麼不同。

我忽然想起童年時背陰的臥室,玻璃窗正對著花園裏高高的樟樹。盛夏時節,我趴在涼席上,小心翼翼拆開攢了好久的零花錢才買到的畫冊,風從半敞的窗戶吹進房間,枝頭的鮮綠色落上紙頁,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用鋼筆在扉頁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許俊彥,我在心裏默念,這是屬於許俊彥的書。好喜歡,好高興,好快樂,哪怕沒誰在乎,無人理睬我生長的角落,我也一樣覺得滿足。

以前的我,是那麼容易幸福的孩子啊。

海水有些溫熱,顯得如此柔和,慢慢沒過我的腳踝。所有事物都被銀晃晃地照亮,在月色中失去了本來的形狀。許多畫麵從我腦海中閃過,最終留下的隻有眼前的一輪圓月,明亮而平靜地懸掛在海麵上。

這是我二十九歲的夜晚,我久久凝望著遠方,直到身後有人呼喚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