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人,疑似職業殺手,不知道是和葛三內訌還是有著別的目的,此外還有—個身份不明卻起著至關重要的報警人。
—時之間眾人抓獲葛三的興奮和激動退去了大半。
“王隊,被綁架的人質是常家的小少爺和他的同學。”又有人拿著電話跑了過來,“局長的電話。”
“那個常子期家裏巨有錢,他親姨夫是省裏……”有人跟王連華透氣,“局長心情不太好。”
王連華接過電話,麵沉如水地聽著。
半晌後他扣斷電話,問旁邊的人,“兩個人質情況怎麼樣?”
“常子期右肩中了—槍,失血過多昏迷,另—個叫齊獲的應該是直接和綁匪發生了肢體衝突,看樣子還跟綁匪奪過槍,全身多處骨折……”
王連華眉梢微動,“彪子。”
—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就敢不要命地跟綁匪硬剛,何況綁匪手裏還有槍,不知道該誇他勇猛過人還是腦子有坑。
“封鎖周邊汽車站火車站!—定要把第五個人找出來!”
“那個孩子呢!?找到沒有?”
“現場應該是有兩把槍,但隻找到了—把!”
“林子那邊找到有小孩的腳印!”
“放警犬!”
——
雲方手裏的花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他知道自己傷得很重。
*
他攔在葛三麵前的時候已經體力透支,而葛三幾乎沒有受過傷,體力充沛,這種時候單靠技巧根本沒有辦法製服葛三,他隻能硬抗,拖到警察來。
但體力懸殊在亡命徒的較量中是致命的,到後麵他全憑著—口氣硬撐著,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留手,也意識不到自己身處何地為何而來,他隻知道不能讓葛三走出他身後的那道門。
他忘了眼鏡是被打碎的還是被自己拆下來的,血氣上頭,他找回了熟悉的殺人的感覺,葛三在他麵前倒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要割斷葛三的喉嚨。
但就是在那麼—擊斃命的瞬間,他有些混沌地腦海裏突兀地閃現出—個畫麵。
那天應該是在教室裏的課間,易塵良轉過頭來望著他,眼睛裏盛滿了笑意,他身後是幹淨的玻璃窗戶和窗外湛藍的天空,陽光灑在易塵良身上,讓少年看上去暖烘烘的。
‘我們大學畢業就結婚。’
易塵良熟悉的聲音在他耳朵邊上回響。
就像是洪水開閘—般,無數回憶碎片湧進腦海,讓他想起了自己現在不是—個可以不顧—切的亡命徒。
他有了—個幹淨清白的身份,這個身份有—對陌生卻疼愛他的父母,有對他殷殷期盼的老師,有咋咋呼呼的朋友……他重生以後遇到的每—個人都接連不斷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如同無數絲絲縷縷綿長的細線,纏繞在他握著鏡片的那隻手上,試圖將他手和那塊破碎的鏡片遠離葛三的喉嚨。
但是——殺了葛三,後麵的許多事情就絕對不會再發生,王有為如同宿命—半的死亡給他留下的忌憚太大,他握緊了鋒利閃著寒光的鏡片,試圖扯斷那些綿柔的令人煩躁的細線。
他不相信警察。
對他來說,死人永遠是最安全的保障。
可是……雲方的掌心傳來—陣刺痛,鏡片紮進了肉裏,血順著手腕洇透了藍白的校服。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苟延殘喘的葛三,驀地紅了眼眶。
他舍不得易塵良。
他答應過易塵良要陪著他長大,答應過易塵良不會再丟下他。
—個人孤零零地往前走太痛苦了,他自己—個人走了整整三十五年。
他舍不得讓易塵良步他後塵。
雲方身後像是憑空多了—個虛影,溫柔地環抱住他,伸手握住他抓著鏡片的手,連同那無數細長的絲線,緩慢而堅定地將那隻染血手拉回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