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偏執地將所有人都擋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冷酷地認為能痛快地拒絕所有的示好和求愛, 甚至重來一回,他也沒打算破例。
這世上他沒有任何牽絆,走得幹脆利索,都去他媽的。
但這一回他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萬事總有例外”。◇思◇兔◇在◇線◇閱◇讀◇
比如現在還跟他十指相扣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易塵良。
雲方一向不耐煩解決感情方麵的事情, 一直到兩個人不倫不類地牽著手走進院子也沒想好應該怎麼給易塵良做一下思想工作。
他有點鬱悶地轉過頭,冷不防對上了易塵良直白的目光:“…………”
雲方鼓起勇氣,輕輕晃了晃兩個人交握的手,跟他打商量:“要不咱們先鬆開?”
易塵良抿了抿嘴,沉默了很久, 久到雲方感覺自己快被風凍透了的時候,他終於緩緩地鬆開了手。
緊扣的十指驟然鬆開, 冷風從指縫灌入,帶走了一路灼熱的暖意,雲方有點不習慣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你要走嗎?”易塵良開口問。
雲方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拽進了屋裏, 腦袋被風吹得一陣一陣地疼,“寒冬臘月,半夜三更,你讓我走哪兒去?”
易塵良不說話了。
房間裏也不是多麼暖和,雲方拽開被子鋪到床上,簡單地洗漱完,就準備上床睡覺,餘光一瞥,易塵良還站在原地沒動。
“過來睡覺。”他坐在床上衝易塵良招了一下手。
易塵良垂著眼,抬腳往外走,“我睡堂屋。”
雲方伸長了胳膊一把將人拽到了床上,整個人困得眼皮都快撐不開了,但還是強撐著瞪人,“堂屋連個椅子都沒有,你睡地上嗎?”
易塵良張了張嘴,下一秒卻被人結結實實地抱在了懷裏,雲方身上隻穿了件薄薄的毛衣,他整張臉都陷在了柔軟的絨毛裏。
雲方歎了口氣,“我沒生氣,就是有點震驚。”
“……對不起。”易塵良的聲音陷在毛衣裏,聽起來悶悶的。
“沒關係。”雲方困得不行,但還是笑了一下,將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我不會走的,別怕。”
易塵良低聲說:“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雲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快睡吧,你今天隻是喝醉了。”
雲方說完有點唾棄自己。
成年人總會有諸多借口狡猾地逃避不想談的問題,好給對方一個體麵的台階下,遮蓋住雙方都心知肚明的難堪。
果不其然,易塵良沉默了下來,小心地鬆開了拽著他毛衣的手。
一晚上折騰下來,雲方又困又累,然而等他真地關上燈準備入睡時,那些洶湧的睡意又奇跡般地全部消失,反倒是易塵良,前一秒還在那裏鬧別扭,下一秒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甚至因為今天太累,睡著後還發出了細小的鼾聲。
真可愛。
雲方側過身,眯著眼睛看他。
如果仔細想一想,他大約是能理解易塵良的想法的。
孤孤單單地活了十幾年,沒遇到幾件能讓人開心的事情,也沒幾個疼他的人,結果突然出現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對自己好,從這個人身上接收到了從未得到過的關心和善意,就當成了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好讓自己能在這操蛋的生活裏喘上口氣來。
無可厚非,甚至理所當然。若換成從前的他,可能隻會更瘋。
雲方不太清楚怎麼樣才能算是喜歡上一個人,估計易塵良現在也搞不明白,所以一晚上憋屈了這麼久都被他糊弄過去,連句告白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