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是真疼,更讓曹瑞雪心驚膽戰的是曹老二那雙憤恨的眼,和她記憶中的二叔完全對不上號,曹瑞雪一個激靈,短短的一瞬間,腦子裏已經生出了幾分懷疑。

難道二叔也碰到了她這樣的奇遇?

想起上輩子二叔一家最後被扔在了鄉下,再無音訊,曹瑞雪麵無人色,整個人抖得就像是秋風裏的落葉,完了!二叔不會給她出錢了,甚至連上輩子的一切待遇都要失去了。

不!

曹瑞雪顧不上生疼的臉了,她盯著曹老二,瞪大了一雙眼睛,不肯放過曹老二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生怕自己看漏了眼,錯過了啥重要的信息,她想要試探,想要弄清楚自家二叔到底是不是重新來過的:“二叔,你打我幹啥?”

老太太偏心,有啥好吃的都可著曹老大這對龍鳳胎,把曹瑞雪養的白白胖胖,比人家城裏丫頭都白淨,這會兒瞪大了一雙眼,頂著巴掌印兒,看起來著實是可憐,但凡是性子稍微軟和一些的都會心軟,可曹老二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對小丫頭片子動手有啥過分的。

這大侄女兒也不是個好東西,隨了她那個娘,整天饞吃懶動彈,把自己當成了舊社會地主家大小姐,要不是她大冬天裏硬要穿秋秋的棉襖,他家老三也不至於被凍壞了身子骨,成了個病秧子,光這麼一巴掌,都太便宜了她。

曹老二下意識把那棉襖是他自己送人的給忘了。

因為他心裏麵也知道這不光彩,他是個王八蛋。

可曹老二還是不甘心,覺得隻有自己是王八蛋太虧了,他得把曹瑞雪也拉下去,一起當這個王八蛋。

曹老二心裏麵本來就不痛快,曹瑞雪這麼一問,他心裏更是憋火,登時就把兩個大眼珠子瞪的比牛眼還大:“這衣裳是秋秋她舅帶來的,領子還專門紋了秋秋的名字呢,今兒早上我還專門讓你二嬸給秋秋穿上,咋在你身上?保準是你動手搶來的!大冬天搶妹妹的棉襖,曹瑞雪,你自己說說,你該打不該?”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滿臉的正氣淩然,仿佛平日裏他多關心愛護自己的閨女們似的,連閨女們的衣裳都清楚,其實這都是托了那個夢的福;

要不是那個夢,別說是閨女們的衣服,曹老二甚至連三個姑娘的生日都記不清楚,別看他心裏麵算計的挺好,決心趁著現在閨女們還小,好好盡父親的職責,把三個姑娘養大成人,再享受閨女們的照顧,可他心裏麵其實虛的很。

曹老二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重男輕女嗎?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閨女婆娘過的到底是啥日子嗎?也是知道的。

隻是曹老二一直以來都不在乎而已。

他甚至還覺得可笑,覺得她們認不清現實,沒給他生出來兒子還有臉逼逼,他沒把這三個丫頭片子溺死餓死已經是菩薩轉世,絲毫不覺得有啥心虛。↘↘

可他如今知道了,知道自己器重的大侄子不可能給他養老摔盆,他還是得靠婆娘閨女,曹老二一下就心虛了。

夢裏麵,三個姑娘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從來就沒有他這個父親,在給他辦理喪事的幾個晚上,曹老二親眼見到,親耳聽到三個姑娘恨恨地對著他的遺體訴說著她們從小到大的艱辛委屈,語氣中的忿恨,酸澀讓曹老二這樣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不好受。

曹老二故意逼自己想的簡單些,故意想著,他三個閨女都心善,要不是夢裏麵他做事兒太出格,三個閨女也不會扔下他在小茅屋裏,現實裏他好好培養三個閨女,三個閨女肯定會好好孝敬他,再不濟,也不會讓他孤零零在小破茅草房裏蹬了腿兒,實則一顆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晃晃悠悠夠不著底,他不敢細想婆娘閨女們如今對他的印象,隻盼著自己能趕緊扭轉了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