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祥淚痕未幹,人已愣住:“王爺,卑職沒有聽錯是全部征召入府?解甲之士少說也有數千之多啊!”
李煜隻嫌人少,哪裏會怕人多!肯定道:“是全部,”停頓片刻,又補充道,“當然要仔細甄別,免得讓那些王八泥鰍混近來,去吧。”
“是!卑職即刻去辦!”趙忠祥蹦起來就要往外跑,卻被一聲暴喝吼住。
“站住!”一聲暴喝響起,李煜大奇,這是他來南唐後,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自己麵前吼,不覺仔細瞅去,一個須發半白的老人眼睛冒火直衝李煜而來,卻是賬房總管程有德。
程有德非常激動,花白的頭顱顫抖著,衝到李煜麵前,也不行禮,大聲嚷嚷:“王爺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多少上等白米?”
如此被人怒氣衝衝責問的經驗,李煜也沒有,一時間手足無措,卻見趙忠祥翻身而回,手按刀柄,眼睛盯著李煜,隻等王爺一聲令下……
李煜朝他搖搖頭,心說你也太警惕了,一個走路都晃悠的老頭怒氣值再高能咋地?製止住趙忠祥,看著程有德一步步走近,卻真有點害怕,不禁後退一步,如果老頭真拔拳打人怎麼辦?難道要像小時候父親揍自己的時候拔腿就跑?暈了,俺現在可是王爺呀……
彷徨間,一陣勁風掠過,卻是二狗子劉瑾跳過來單騎救主,劉瑾很威風地抬起蘭花指定程有德,尖著嗓子叫:“程有德!你想造反嗎?膽肥了你,居然敢這樣跟王爺說話!還不趕緊跪下!藐視王爺乃欺君之罪,要滿門抄斬的!你知道不!”
這說說得好像有點問題,李煜不覺皺起眉頭,卻一時捉摸不透,程有德這樣子氣勢洶洶指責上級領導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
程有德一曬,輕蔑地瞥了一眼忠心護主的二狗子劉瑾,山羊胡子撅得老高:“老朽自與王爺說話,要降罪也要由王爺降罪,你這閹人想阻塞老朽進言之路?莫非因為老朽不核銷你非分賬目,你報複老朽?”
二狗子劉瑾撲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王爺,您給奴才作主啊,這程有德因為奴才發現他造假賬,貪汙公款,誣陷奴才!”
“你會看賬?”程有德撇嘴。
二狗子劉瑾血紅過頸,強辨道:“爺自會尋人指證於你!”
二狗子劉瑾說程有德貪汙公款,程有德說二狗子劉瑾報銷不該報銷的假賬,李煜一頭霧水,不知所從。
程有德扭轉脖頸,不帶理劉瑾,徑直對李煜道:“王爺,老朽無禮,請將這閹人趕開,老朽與王爺叩頭謝罪,老朽願盡言而死!”
李煜驀然一驚,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好像某個著名忠臣說過的話,誰呢……正沉思間,二狗子劉瑾又叫嚷起來:“王爺,這廝太過無禮,他曾說王爺驕奢鋪張,久之必定敗家!”尖銳的嗓音直刺李煜耳膜!
“閉嘴!”李煜大吼一聲,本來李煜就反感太監不男不女的嗓音,他這麼一叫,叫得李煜心煩意亂,“他無禮,你就有禮了嗎!滾開!”
二狗子劉瑾大驚:“王爺……”
“滾!”
程有德見王爺趕開了二狗子劉瑾,納頭就往下跪,口中道:“多謝王爺,老朽願盡言而死!老朽卻是說過……”
李煜微笑著攔住他:“程老夫子莫與這等小人一般見識,程老先生大有古賢者耿直之風啊。”他想起來了,這句話是海瑞說的!敢說這句話的就沒有一個壞蛋!而且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驕奢鋪張是曆史對李煜的評價。
李煜笑的開心極了,這個鄭王府了不得,護衛首領是個武林高手,賬房出了個海瑞,以後可得仔細看看是否還藏著什麼牛人。
王爺如此決斷,程有德倒是愣怔片刻才反應過來,囁嚅道:“王爺,老朽一個賬花子當不得夫子二字,請王爺收回。”
李煜大笑,踹了一腳正坐在地上畫圈的二狗子劉瑾:“二狗子,本王今日高興,就不處罰你誣陷程老先生之罪,你下去傳本王的話,自今日起,合府自本王以下都稱程有德為夫子,有敢無禮者,鞭三十,趕出王府,聽到沒有!”
趕走了目瞪口呆的二狗子劉瑾。對同樣手足無措的程有德道:“程夫子不必自謙,本王不懂賬,單略通簽人之術,不是心無雜念者,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願盡言而死!哈哈程先生大有海瑞之風。”
“海瑞?海瑞是哪朝人物?老朽讀書不多,請王爺示下。”程有德認真起來。
說漏嘴了,海瑞老哥一百年後才出生……
“海瑞是金龍國曆史上有名的諍臣,在一個糊塗的金龍王不采納他的逆耳忠言時,他說過同樣的話。”
程有德神往地歎口氣,“有德讀書不成,隻得投身賬房,至今已三十餘載,一事無成,怎敢比之先賢,單求無愧於心爾。”
古人謙遜起來真讓人受不了,李煜趕緊打斷他的感慨:“以無愧於心這四個字自勉,先生二字就當得無愧,程先生有什麼話盡管講,本王可不是不讓人說話的糊塗皇帝哈哈哈!”
“王爺可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多少上等白米?”程有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