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嘴巴怎麼這般惡毒?”

“哪有!”雲子呦急得直跺腳,“阿姊,他以前當真是個傻子,他就是那個冬天吃了塊炭,人人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從墳堆裏爬出來,就變成聰明人的傻子嘛。”

“這種事你也信?”雲箏邊說邊扶著額角,也不知為什麼突然頭疼起來。

過了會,她看小團子猶猶豫豫不說話,一種奇怪的既視感突然湧上心頭。

“雲子呦,我有一個懷疑。”

雲箏說著,一把拉住小孩的衣袖,很快就從裏麵找出一塊黑漆漆的木炭。

“阿姊,我可沒想吃炭啊。”小孩一臉怕挨揍的模樣,連忙搶先道。

這一幕實在熟悉到詭異,雲箏幾乎能確定,在過去的某個時刻,她和眼前的小孩有一次一模一樣的對話。

像在很久前,又好像,就在昨日一般。

她捂著頭拚命地想著,眼前人影重疊起來,雲箏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幾步,靠在樹上說道:“雲子呦,我頭好疼。”

她的聲音太低了,輕飄飄的像在說夢話,小孩低著頭,用手一點點扣著指甲裏的炭灰,等他終於反應過來時,雲箏整個人都已經倒在了樹下。

雲子呦眼睛瞪得銅鈴大,嚇得立刻大哭起來:“救命啊,我姊姊暈倒了!”

另一邊,河灘邊的一農戶家門前,少年正推著車給人送炭。

跟在他身後那小孩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道:“哥哥,你要手帕做什麼,阿娘從來不用那些的。”

少年將炭搬下,很低的“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解釋便進了屋。

他黑著一雙手出來,那小孩卻是不依不饒,一副非要弄清楚的架勢:“可是哥哥,那女子分明和你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你為何不同她說清楚。”

“說清楚?”少年再次推起獨輪車,車轍印如一條筆直的直線陷入泥土裏,他幹笑著問道:“說什麼?”

“說你喜歡她呀。”小孩不解地望著他。

聞言,那少年轉過頭來,有一種尖銳的東西從眼裏散出,他問道:“阿梨,我叫什麼?”

“哥哥?”阿梨呆了下,結巴道:“哥,哥哥叫阿醜。”

“是啊,”少年眼底朦朧,“我叫阿醜,不是別人。”

是一個在某個世界消失,又頂著別人名字活過來的人。

她已經擁有一個新世界了,他不會把那個藏在心底的人,再拽到過去的那條路上。

人該要向前看的。

他一個人記得,也很好。

他默然地想著,推著車繼續往前走,很快,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尖叫。

“——啊”

清亮的童音傳了過來,少年的目光被怔住,視線緊追著看過去。

樹下湖水綠的輕紗被風吹起,那個倒下去的人,是他上一秒還在思念的那個人。

他扶著車把的手一頓。

少年手足無措地失了神,一刹後,幾乎像瘋了似地衝上去。

他一個人記得,也很好。

可保護她,是他斷不掉的本能。

……

天色完全暗下去時,雲箏醒了過來。

睜眼便看出,這是一戶很普通的農戶家。

窗台上有潮濕發黴的味道,頭頂的房梁處,水滴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漏。

她有些匆忙的想要起身,手撐在床沿上時,忽然聞到了一股很新鮮的百合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