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命
這是一年間最為尋常的夏日。
日頭亮眼,桂花樹裏藏著的喜鵲叫個不停。
雲侍郎府邸這日熱鬧得緊,大公子得了幅名家丹青,邀了城中舊友前來鑒賞,這會兒一群人看乏了,正在假山後的空地上玩投壺呢。
幾個公子哥聚在一起,聊到盡興處又是一陣哄鬧,笑得群鳥飛起,枝丫兒蹭蹭亂顫。
西邊院子裏的丫鬟嚇得手一緊,急匆匆的望向涼亭榻上的姑娘。
萬幸,沒驚著二小姐。
軟榻是請木匠特製的,少女帶著倦意仰麵躺著,她膚白如雪,兩腮邊微微泛著粉,青絲從榻上滑落,一縷一縷地撩撥著地上灑了半瓶的桃花蜜。
她以這副媚人模樣,足足躺了半個多時辰。
約莫是昨夜睡暈了頭,雲箏睜開眼時,依舊意識恍惚,隨口喊了聲,
“跪安”
等了一會,卻沒半點動靜,雲箏這才不耐煩地支撐著坐起來。
“跪安”是她養的一隻暹羅貓,小家夥靈氣得很,隨喚隨到,隻是今日不知怎麼了,都這會也沒見半個貓影。
她輕輕揉了下眼睛,烈日太過刺眼,又費了好半天功夫才看清眼前景象。
等她定睛一看,好家夥,四個黑壓壓的人頭,整齊劃一地跪在她麵前!
“這是做什麼?”雲箏驚了下。
再一細看,幾個女孩穿著一身的湖水綠的襦裙,頭上紮著兩個圓鼓鼓的丸子頭,一身的古人打扮。
校慶上的特約表演?
在場的四個丫鬟腳一軟,使了狠勁般往地上磕頭,倒像是不會疼似的。
“小姐,小姐恕罪,都是奴才們不好,奴才們不該吵著小姐。”
糟了,小姐今日射箭時未能盡興,想來這會還未消氣呢,為首的丫鬟心裏氣極。
煩死人了,都怨那個殷阿九。
雲箏麵上不顯,心裏一頓懵逼,正打算起身看看,旁邊一眼疾手快的丫鬟趕忙扶住她,“小姐莫急,那殷阿九已經醒了,小姐這會就可以去靶場。”
她剛說完,卻見二小姐驀地定住了,稍許,才聽她帶著遲疑的聲音響起:“阿九?殷阿九?”
“是的,”丫鬟討好道,“之前他被小姐射暈了,剛剛才被二管家用涼水潑醒的。”
雲箏聽得一陣心驚,這個殷阿九,不是小說裏的人物嗎?
若是沒記錯,殷阿九該是一本名為《臨淮傳》小說中的主角,隻因他是雲侍郎家大公子買來的第九個奴隸,才得了此名。
沒人知道,殷阿九原名殷白岐,實乃正宮皇後所出,隻是剛生下就遭遇了狸貓換太子,一夜之間,從萬人擁戴的高貴皇子,淪落為在枯井裏嗷嗷等死的小可憐。
也沒人能料到,本該死透在枯井的皇子竟會被人救起,幾經輾轉又回了禹城,被工部侍郎雲家的大公子買下,成了侍郎家呼來喝去,千人棄萬人唾的卑賤奴隸。
但若隻是有此遭遇,恢複帝王身份後的殷白岐,或許並不會給雲家一個全家滅門,被剁成肉糜扔進獸籠的結局。
壞就壞在殷白岐十六歲時,雲家來了個不可一世的二小姐。
雲箏此刻心裏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這個二小姐,可不就叫雲箏嗎?
原書裏的二小姐其實是雲侍郎親弟弟的女兒,自幼在草原生活,那朝代的草原多莽漢,她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養成了蠻橫無理的性格,又受家族勢力影響,一路走來,竟成了個踏著人血長大,心思歹毒的惡美人。
自幼就以折磨人為樂。
她自第一眼見到殷白岐時,就渾身不舒服,對其百般羞辱,後來更是突發奇想,將她當成了射箭取樂用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