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請和尚,卻給我們喝這樣的粥?難怪春枝婆婆要……」一個守夜人沉不住氣,抱怨了一聲。
阿亮敲了敲桌子:「吃粥少開口,擔心噎著。」
咦?任逸飛才發現不對,他扭頭細看。
不僅僅是重金請和尚,棺木也有不對。
這個年代的農戶,看著條件也一般,多購置薄皮棺材,更不會上漆。但是眼前這口棺材全身上了黑漆,棺木也厚,至少也是他們一家一個月兩個月的口糧。
再看四邊長明燈,點長明燈已經是奢侈,這邊居然都是用的上好香油。金黃色透明的植物油透著奢靡的光,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家庭的光。
這樣一場喪事,好看是好看了,對這個家庭卻是傷筋動骨,即便是孝敬老人,這也實在過了……
那頭阿亮還在教育那個冒失的年輕人:來的都是情分,又不圖人家粥水,守夜的情分都送了,為粥落下口實,不值當。
這人才反應回來,他有些羞惱地抱著碗走了。
其他人也是表情微妙,迴避話題,彷彿暗示這場守靈大戲,背後還有故事。
「阿亮幫我勺一下。」任逸飛揣著手在人群裡看熱鬧,他的手臂讓人撞了下。
撞他的人扶著桌子站著:「小飛,去把石頭和小婉帶過來,他們也餓一天了。孩子還小,遭不住這罪。」
「啊?」任逸飛愣了一下,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
阿亮正勺粥,見狀放下勺子:「阿鬆你自己不去喊人,叫阿飛幹什麼?」
這護崽子的樣子把任逸飛感動壞了,他立馬溜過來,站到阿亮身後,眼睛圓溜溜地看著分粥現場。
之前懟他的阿傑也說:「阿飛都餓了好久了。」
人群中幾個年輕人看了,心裡那叫一個慪:這些人是不是瞎了眼?這小子除了長得好看嘴又甜,別的哪裡好?又懶又饞。
「阿鬆腳受傷了,他不方便。」
「對對,一高一低的。」
幾個往日和阿鬆玩得好的守夜人給阿鬆解圍。
阿亮低頭一看,好像是這麼回事,他停在那兒,尷尬地想著如何收尾。
見狀,任逸飛撓撓下巴,把碗放下來:「這樣啊,阿亮你幫我勺多些,我去叫石頭和小婉。」
說著他側身擠出守夜人的群體。
阿亮沒攔住,看他往靈堂鑽,搖頭道:「你們別老欺負阿飛,他隻是被嬸子寵得嬌氣些,沒心眼的。」
欺負?
幾個守夜人都沒脾氣了,行吧,人家當親弟弟疼的,比不了比不了。
隻有阿鬆下意識一點頭,竟認同了這番話。
「小飛?」
任逸飛一邊往靈堂裡麵走,一邊想著這個奇怪的稱呼。人人都喊『阿飛』,為什麼這個人喊他『小飛』?
聽阿亮的說法,他和這個阿鬆又沒那麼熟,怎麼就這樣叫他?這樣熟悉和親暱,倒像朋友似的。
任逸飛有很多疑問:
如果阿鬆是玩家,他為什麼知道那兩個孩子名叫『石頭』和『小婉』?
如果阿鬆不是玩家,那他為什麼會表現出完全不一樣的特性?甚至都不像個賭徒。
這個人,比之前的長孫還要特別,還要更值得關注。
人走了不少,靈堂更亮幾分,棺材前麵還跪著死者一家子:披麻戴孝的死者兒子兒媳,不吭聲的長孫,頭頂金字的長孫媳婦,縮在角落的次孫,和兩個重孫。
這兩孩子都小,跪了一日,整個人都是傻愣愣的。
長孫正麵無表情燒紙,一雙手都被薰得入了味兒,黃麻紙味兒,突然看到一個年輕的npc緩步走來,一路走到棺材前,對他便宜爹媽說:「伯父伯娘,您二位去喝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