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符重新封印。
當東皇鍾轟然落地,發出古老而神聖的悶響,倆人的心仿佛都從高懸的天空被輕輕緩緩地放到了地上。
範無懾朝解彼安眨了眨眼睛:“大哥,我聽話嗎。”
“嗯。”
“因為我愛你。”
解彼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鬧了個紅臉,他支吾道:“你……”
範無懾拉起解彼安的手:“從今往後,你就是世上唯一擁有上古神寶的人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會永遠陪著你。”
解彼安怔怔地望著範無懾,這張熟悉的、貫穿他前世今生的麵孔,讓他在這一刹那回想起了過去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喜的,悲的,好的,惡的,他見過這張臉最天真依賴的模樣,最邪惡暴戾的模樣,最堅貞深情的模樣,以及最絕望恐懼的模樣,所有不一樣的麵目,組成了他這一生最愛的人。無論是小九,是宗子梟,還是範無懾,他從未放下,他永遠都放不下。
於是他們追著從黑雲的縫隙裏漏下來的天光,穿過了這漫長的風雨。
解彼安轉過臉來,看著眼前古樸的東皇鍾,伸手撫摸它厚重的銅身和深刻的圖騰,閉上眼,仿佛聽到九霄之外傳來能劈開混沌世界的巨響,就像師尊對他的諄諄教誨。
他的心為之一振,他睜開眼睛,對範無懾露出一個清風霽月的笑容:“好。”恍然間,一園蘭花盛放,他還是那個花叢中溫柔英朗、玉樹臨風的大皇子。
範無懾握緊他的手,隻覺心髒悸動,鼻腔莫名地酸楚,能在這張臉上再次看到這樣的笑容,他百年來受過的所有苦痛煎熬,都成了他的心甘情願。
第280章 (完結)
半年後
“正南,不要跑那麼快。”
一個還在穿開襠褲的娃娃,晃蕩著兩條肉乎乎的小短腿,連蹦帶跳地穿過花叢,撲向了正在侍弄花株的人。
解彼安一把抱住了鍾正南,一大一小同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師尊。”鍾正南嫩生生地叫道,“好熱呀。”
“你這樣跑來跑去,流了一身汗,不熱才怪呢。”解彼安用兩臂夾著他,擦掉了手中的泥土,才抱起他,轉身進屋,給他倒了杯水。
孩子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喝。
“慢點,別嗆著,你這孩子,怎麼做什麼事都毛毛躁躁的,跟……”解彼安的話到嘴邊,不禁失笑,這孩子是師尊的轉世,與師尊性情相仿,也不稀奇的。
“再來一杯。”孩子一抹嘴,遞給解彼安。
解彼安見他的小模樣,又是忍不住想笑,怎麼和師尊當初饞酒的樣子這麼像呢,師尊小時候,也能把水喝出酒的豪邁?
這時,院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範無懾拎著一塊豬肉,兩斤白酒,還有一籃子菜走了進來:“大哥,我回來了。”
“讓你買的都買好了嗎。”
“都買好了。”
解彼安接過手來,檢查了一下:“這酆都的逍遙釀是師尊最愛喝的,再做幾個師尊愛吃的菜。”
此時,他們正在酆都的蘭園。
將天機符封印後,他們便開始肅清酆都內外的鬼魂,幾個月時間就將許多背井離鄉的百姓們接了回來,這些時日以來,全城百姓都在熱火朝天地重建家園。
當初被毀了大半的蘭園,也種滿了各色蘭花,他想到自己前世沒有重建在無極宮的蘭園,因為那時他縱然已經身為人皇,想把蘭花種滿整個大名城也輕而易舉,但他那時早已心灰意冷。如今親手重建了酆都的蘭園,不僅了卻了一個心願,也讓他察覺到自己那冰封已久的天然的心性,在一點一點地複蘇。
今天,是鍾馗的忌日。他們打算祭拜完鍾馗,就帶著鍾正南上路,酆都已經回歸安穩,還有冥府坐鎮,他們要去雲遊四方,降魔除祟。
範無懾揉了一下鍾正南的腦袋:“我不在,你聽師尊的話了嗎?”
“聽了,師叔有沒有給我帶糖人呀?”
“還想天天吃糖?”範無懾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個小皮球,“去玩兒去。”
孩子抱著小皮球,興奮地跑了出去。
解彼安還在琢磨著做幾個菜,突然腰身一緊,被範無懾從背後摟進了懷裏。
“你別鬧。”解彼安有些緊張,回頭去找鍾正南,生怕孩子看到什麼,不過範無懾平日放肆慣了,要看到恐怕也不是第一次。
“外邊玩兒呢,別管他。”範無懾熱騰騰地唇貼上解彼安的脖頸,“才一個時辰不見大哥,就好想,這可怎麼辦呀。”
“又胡扯。”
“才沒有胡扯呢。你看我們,每天又要修行,又要帶孩子,又要除祟,又要種花,留給我們獨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範無懾用額頭頂了頂解彼安的麵頰,不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