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都是不斷滾落的石塊,隻有這一段安然無恙。

這是肖澄後來看報道的時候知道的,那天的幸存者幾乎都是正好開到了這裏,才奇跡般的生還,如果當時自己全家的車再往前個幾十米,他們本可以全部幸存的。

可惜,世事沒有如果。

停在附近的車主們震驚的看著一輛已經被砸變形的車衝到他們麵前,這輛車竟然還能開?而且還開得這麼快,動作這麼靈活,開車的是哪位秋名山車神?

可當他們的視線落在駕駛座上,發現本應該開車的那人居然是雙手離開方向盤的。

肖爸:“……”

眾人:“……”

就離譜。

渾身都是泥土碎石的肖澄從後麵走出來,他不理會眾人震驚的目光,用力一把拉開變形的車門,對著滿目不可置信的媽媽伸出手:“出來吧。”

“澄澄,你這是?”肖媽哪怕年輕時見慣了大風大浪,這種不科學的變化還是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沒事了。”肖澄說。

和自己老公對視一眼,肖媽終於還是伸出了手。

握住媽媽手的一瞬間,肖澄感覺眼前的世界突然震動,仿佛負片一樣的畫麵蔓延開來,黑與白、光與暗顛倒了,眼前家人熟悉的臉也變得難以辨認起來。

“肖媽”的嘴角裂開,露出誇張的笑容。

肖澄的視線緩緩向下,發現自己和對方接觸的手落上蛛絲,原本白色的蛛絲,在此刻的視野裏變成了黑色,一絲一絲緊緊裹纏著他的手。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快了。

附近車主們討論的聲音好像經過加速,變得尖細又急促,滾落的泥石流幾乎連成了線,讓肉眼難以捕捉,所有人的動作也變得好快,像一出倍速播放的戲劇。

不對,不是周圍變快,而是他對於時間的感知變慢了。

“嘻嘻嘻嘻——”

“還以為你很聰明,也不怎麼樣嘛?”

“想救人?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聲音經過加速,變得陌生又詭異,肖澄看向車內,三張屬於家人的臉都已經變了形,黑白翻轉的臉上掛著誇張的嘲諷笑容,不斷對他發出嘲笑。

“住口,不準你這樣侮辱他們!”憤怒,讓他的心跳再次加速。

“嘻嘻嘻——”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

刺耳的誇張笑聲一聲疊著一聲,在狹小的車內交織著,不斷刺-激耳膜,試圖令他失去理智。

巨大的蜘蛛倒影悄然從後方蔓延,逐漸籠罩了肖澄。

“如果你不這麼做,我會讓你死得輕鬆一點。”肖澄的聲音出奇的冷靜,臉上也不見之前的憤怒。

此刻他眼前的世界再次不一樣了,心髒能量驅動到極致,他看到了空氣中能量流動的線條,和眼前所見的一切不同,真正的攻擊不在背後,而是——

肖澄緊緊握拳,用力擊向身邊的空氣。

這一拳並未落空,原本一片虛無的區域驟然響起一聲尖嘯,非人非獸,刺耳至極。

周圍的世界再度變了,公路、泥石流、扭曲的家人全部消失,變成了一條黑漆漆的小巷,空曠雜亂,帶著被時代拋棄的無奈。

是肖澄被無麵殺死的那條小巷。

他孤身一人站在巷子裏,漆黑的角落裏似乎藏著窺伺的眼睛。

肖澄沒有急於逃離,他靜立在原地,安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襲擊。

這種知道會發生什麼,而屠刀卻遲遲沒有落下的感覺是最折磨人的,但此刻的肖澄十分有耐心,簡直像是個熟練的獵手,隻是此刻正偽裝成獵物。

暗夜裏,走廊的另一頭響起了細碎的腳步。

和記憶中相同的,屬於無麵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