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奶奶……”雖然早有預料,但真的見到這一幕時,蘇鶴延還是難掩心痛。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羈絆最深的家人,她嚴格又強勢,卻細致而寬容,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奶奶。

蘇鶴延伸手握住奶奶落在被子外的手,觸♪感冰冷僵硬,再也不見生前的溫暖。

他床頭櫃的方向,拿起放在上麵的小相框。

裏麵裝著一張賀卡,是小時候的蘇鶴延做給奶奶的,筆觸稚嫩,畫的東西糊成一團,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祝奶奶生日快樂”。

紙張已經發黃,卻被好好地保存在精致的相框裏,陪伴著蘇夢玲的每一天。

蘇鶴延的聲音很低:“我從來不知道,奶奶竟然還留著這個。”

在他的印象中,由於年輕的時候吃了太多苦,奶奶一個人帶著幾個孩子離家,生活將她的性格打磨得堅毅果決,後來入了商界打拚,讓她變得更為鋒利,從不會用溫情脈脈地態度對待晚輩們。

可他沒想到,在這間誰也不能踏足的臥室裏,奶奶竟然還保留著那麼多年前一份微不足道的禮物。

不僅僅是這份幼稚的賀卡,一旁的展示櫃裏有二叔製作的藝術品,奶奶經常嫌棄這兒子不務正業,卻也好好地將他的每一份禮物收藏起來。

再旁邊,還有三叔的畢業照,四姑的獎狀……還有一些屬於蘇家人的零零碎碎,這個向來顯得強勢霸道的老人家,其實將每一個人都放在了心頭。

“鶴延來了啊。”房間裏忽然響起一道女人的聲音,聲音略低,並不柔軟,反而帶著一點沙啞的韻味。

床頭的梳妝鏡中出現了一個身穿淺色套裝的人影,容貌和床上的屍體一模一樣。鏡中她坐在沙發上,姿態悠閑,而實際的房間裏沙發卻是空的。

“奶奶?”蘇鶴延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人,又將視線投向鏡中。

鏡中的人點了點頭算作回應,接著緩緩開口:“是我引你們過來的,這棟樓裏危險的東西太多,你們一層層往上走會遇到不少麻煩。”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之前不是在開金融峰會嗎?”蘇鶴延問。

蘇夢玲:“金融峰會隻是表麵,實際上我要來參加的是GE的會議,我早年認識鄭鴞,在GE剛剛創立的時候就已經是背後的出資人了。”

聞言蘇鶴延竟然不感到驚訝,以蘇夢玲的財力,GE背後沒有她的支援才奇怪,隻是她一直將消息保密,蘇家都沒人知道這事。

蘇鶴延:“你之前遇到了什麼?怎麼會……”

蘇夢玲倒是很灑脫:“一場噩夢而已,很可惜我沒熬過去,最後我想著你可能會來,想看看你,也擔心蘇家,所以舍不得走。”

“奶奶……”蘇鶴延垂下頭,滑落的發遮住了他的表情,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模樣。

蘇夢玲的聲音是難得的溫柔:“鶴延啊,從前奶奶覺得人心險惡,這世界弱肉強食,所以不希望你過於單純,隻一味地催促你成長,從來沒有像尋常奶奶那樣寵愛過你,讓你小時候過得很孤單吧。”

蘇鶴延搖頭:“不,奶奶,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現在想來,竟然有些遺憾。”蘇夢玲的語氣帶上一點哀傷,“也許是老了,最近我總在想,人有時候還是需要感情維係的,誰也不能保證自己這一輩子能無時無刻都強,你總會受傷,會低落,這時候如果有個人在身邊幫你一把就好了。”

“可你現在的性格,要怎麼樣和人相處呢……”

肖澄小心翼翼地開口,打斷了蘇夢玲的惆悵:“那個……這一點的話,您不用擔心,他、他有我呢。”

第一次見家長,他有點緊張。

蘇夢玲忍不住瞪大眼轉向蘇鶴延,得到了大孫子一個誠實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