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這一路到底握了多少隻手,等楊小林走到那一排歡迎他的列隊的盡頭的時候,袁世凱這才說道:“好了楊司令,朋友們你已經都見過了。按照我商定好的程序,正式的談判要後天才開始。我已經給你們定好了房間,楊司令一行旅途勞頓,今天晚上袁某略備薄酒,為諸位接風洗塵。”
楊小林的歡迎儀式和孫文是一樣的規格,但是楊司令的場麵顯然沒有孫文那般的熱鬧。首先是取決於那些洋人們的態度,孫文來的當天那些洋人都出席了歡迎孫文的酒會,但是對於楊小林,他在車站講過那些話之後除了薩道義等個別幾個公使出於場麵上的需要在晚宴上出現之外,大多數洋人出了車站以後就回去了。
晚上預訂的記者招待會更是讓那些記者們失望。
楊度之前已經和楊小林說了,如果楊司令再說話,那麼他現在就坐火車回遼平去,讓楊小林在這裏好好說,說個痛快。
所以在新聞發布會上麵楊司令幾乎是一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有什麼提問全部都被楊皙子和鄒容搶著給回答了。他就坐在那裏坐著,像是一個擺設。
徐峰有點失望,不過楊司令在車站的講話他已經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徐峰相信自己的描述也足夠的精彩,按照他的想法,這篇報道一定能在第二天的華報上麵占據頭版頭條的位置。
可是當他把稿子交給報社的那個法國主編的時候,沒有想到卻被打了回來:“不,徐峰,你這篇報道不太適合明天的報紙。”
徐峰聽的愣住了:“主編,為什麼?這事件是昨天最大的事件,而且上麵的講話一個字都沒有錯!全部都是楊小林自己說的,從新聞的價值性和真實性來說我覺得上頭條沒有問題!”
法國主編笑著搖頭:“孩子,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楊打鬼的這番講話絕對不能這樣報道。這次你的稿子不光不能上頭條,甚至連報道都不可以,報紙頭條的新聞在這裏。”
他把另一份稿子給徐峰遞過來,徐峰拿眼一看,開頭寫道:“楊小林直言不諱的承認了自己是日本使館凶殺案的凶手,還放言讓所有的國家都不要管中國的事情。對薩道義先生發表的關於中國和平的評論他也大肆攻擊,本報記者懷疑,從東北來的楊小林,是不是有談判的誠意……”
徐峰隻看了一個開頭就驚呆了,他的臉上出現了不敢置信的樣子,把這份要上頭條的評論扔在一邊:“主編!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楊小林那話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這篇報道完全就是斷章取義顛倒黑白!它不符合一個新聞工作者最起碼的職業道德!”
主編點頭:“確實,這不是記者寫的,它出自鮑沃公使的手筆,孩子,我必須報道它。”
第二天一早,楊小林剛剛起來的時候楊度等人就來到了他的房間。孔落地手裏拿著一遝報紙,都是今天最新的。他把最上麵的一份拿了起來:“司令,這是俄國人的報紙,我念給你聽聽:東北楊司令到北京之後對於記者們提出的問題回答並不積極,在昨天的記者招待會上麵一言不發,本報記者多次就目前局勢提問,請楊司令能親自回答,但是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希望在談判的過程中楊司令能為國民著想,態度能積極一些。”
楊小林這個時候正在刷牙,聽完把腦袋從衛生間裏麵伸出來對楊度喊道:“我就說了我不能不說話,你非不讓我說!這下好了吧?”
旁邊鄒容抬頭看著他笑道:“司令,美國人的報紙,上麵有您昨天的說話,在車站的。”
鄒容臉上的笑都不是那種正常的笑容,拿起報紙來念道:“東北楊小林下了火車之後和薩道義先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薩道義先生,您還記得五年前我和你說過什麼麼?本報記者不知道楊打鬼這樣說什麼意思,在如此形勢之下,國人為了民主而努力,薩道義先生為和平而奮鬥,楊小林居然提起五年之前?莫不是他認為五年之前他綁架各國公使的事情很風光麼?……”
楊小林又把腦袋縮回衛生間裏麵去了,咕囔了一句:“還帶這樣玩人的麼?”
楊度正色說道:“怎麼樣司令?還有幾份報紙要不要給您也念一下?您是不是打算出去分辨一下?解釋一下?”
楊小林刷完牙從裏麵出來,用毛巾把嘴角一擦:“解釋個屁!明天的報紙不要再拿給我看了,有什麼其他的消息你們剪下來給我,這一類的,老子眼不見為淨。”
媒體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在楊小林的預料之中,薩道義的布局本來就不是什麼陰謀,屬於那種陽謀之類的。就是給你看到這個陷阱,知道他要怎麼玩,但是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東北的宣傳工具沒有辦法和洋人們掌握的輿論力量相比,楊小林沒有想過自己能打破這個陷阱,他隻是希望這裏能拖住一段時間,讓那個黑鍋不是那麼快的被人家給扣在頭上,然後,等待一些大家都想不到的變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