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康禎不打算放過我，語氣多了幾分激動。
我不由反問他：“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誰受益我看不出來嗎？”
且不說康禟在企劃部的那番“拿兄弟當墊腳石”的懷疑，我聽信了多少，單從公司內部目前的形勢來看，康禎是康礽下馬最大的贏家：董事會推舉力薦康禩為總經理，遭到連帶訓斥，卻並沒有被康燁冷落，反而獲得重用，成為公司參與世博會競標項目的企劃部負責人，也因此在35周年的慶典上，順理成章地取代了康礽的位置，緊隨康燁左右，受到更多地關注……
康禎聽了我的話，麵露不快：“就憑這個來定我的罪會不會太武斷。你怎麼不懷疑康祥？”
“懷疑康祥？”我禁不住重複了一句，側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表情。
康禎滿眼肅穆，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少年模樣完全不見了蹤影，沉聲確認道：“對。你怎麼不懷疑康祥？”
我忍不住諷了他一句：“對於無論我身處何種境地都對我不離不棄的朋友，我需要懷疑嗎？”
“哼，朋友？”康禎睨了我一眼，話語中似是不屑，似是氣憤，“他和你是朋友，我和你就不是嗎？”
“若是，你就不會這麼咄咄逼人的問我。”我坐正了身子，把毯子往後座一扔，冷聲道：“談話可以結束了吧。停車。”
康禎麵無表情地緊握方向盤，不肯相讓半步，繼續說道：“好好好，我咄咄逼人！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真正咄咄逼人的是誰！我就不明白了，康祥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麼相信他。”
“請、停、車。”我一字一頓。
“你先回答我。”康禎堅持。
“好，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我一時心氣上湧，話說的有些重，“康祥是我可以相互信任，互相關心的人。我出事了，他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讓我去背黑鍋；我出事了，他不會不為我說一句話，反而去質問我的兄弟姐妹；我出事了，他一定會理解我的苦衷，而不會跟著別人懷疑詆毀我，更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也永遠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一個緊急刹車，我被向前甩了一下，好在安全綁得牢。
車內一下安靜了下來，空氣好似被凍結，令人窒息的沉悶層層籠罩在我和康禎的周圍。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的時間，康禎一言不發地打開了車門，我向外看了一眼，竟已經到了我們公寓的樓下。
抬腳正欲下車，身後康禎的聲音讓我身形一頓。
他說的很輕，語氣卻很認真和堅定：“懷疑我的人很多，甚至連禟哥、禩哥都懷疑我，可我最不希望被你懷疑，也許之前我待你不夠真誠，可是今後，我願真心交你這個朋友，不為別的，就為還我自己一個清白，我希望你能留下來……”
沒想到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挽留我的人，不是康禩、不是康禛或康祥，而是他。
心底身深處的某些柔軟被觸動了，我說：“謝謝你送我回家。”
下了車，頭也沒回，迅速跑上了樓梯，我站在樓道裏癡癡地愣神，淋濕的外衣和頭發讓我感到砭骨透心的冷。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怨恨康禎，我又何嚐不知道，康家眾子都不能擺脫嫌疑呢？掃除康礽這個障礙，他們都去了一塊心病：再不會有人在公司裏指手畫腳，將自己培植多年的人馬打散；再不會有人倚仗是康燁原配親生子的地位，擺出高人一等盛氣淩人的嘴臉；再不會有人打著Q集團的旗號，在外麵興風作浪、損公肥私……這麼一想，無論是出於一己私利，還是為公司長遠利益考慮，都是利大於弊的。如果沒有哥哥牽扯其中的話，我恐怕也會為把康礽拉下馬的人叫一聲好。
可是沒有如果，身在其中的我們，走到今時今日都隻能舉棋不悔……
思緒回轉，手機響了起來，是康祥。
“喂？你打過電話了？抱歉沒接到啊。”
“沒事，本來想約你吃飯的，改天也一樣的。”
“哦，吃飯好啊……不過我的日程很滿的。”康祥懶懶地答道
“真大牌！”明明情緒不高的我還是被他逗樂了。
“這沒辦法，我……我有個朋友托我給他拍幾組照片，這幾天忙得緊。後天怎麼樣？我請客。”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吃泰國菜。”
“淮海中路那兒開了一家新泰國餐館，咱們去試試……”
……
疾風驟雨中，我們望不見的何止是前路，還有可能是改變我們一生的轉折，而屬於我的那個，是不是就在轉身的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