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從指縫間偷看他,很離譜的是這次視線一直落在許翊嘴唇上離不開。
許翊洗了把臉,再加上漱口,嘴唇現在顯得格外紅。
祁洛看了兩眼羞恥心就爆炸了,哀鳴一聲再次捂住臉。
許翊笑了起來,回到床上在祁洛右邊坐下,左手摟住他肩膀:“真不是逗你。你特別可愛的,那個時候也是。”
“你快別說了啊!”祁洛無力地喊。
“你知不知道,你後腰上有顆小紅痣。”許翊說,“超好看,我偷看了半天。”
紅痣?
祁洛突然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後腰他看不到,也沒那麼大興趣欣賞自己的身體。
但他忽然想起了上輩子——就是他哮喘發作死去的那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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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自己難受得痛不欲生時,整夜整夜的盜汗,那會兒他已經很難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了,照顧他的護工黃阿姨幫他掀開衣服吹風。
他頭昏得不行,又喘不上氣來,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他抓著黃阿姨的手,流著眼淚,可是戴著呼吸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會死,他怕,但也不那麼怕了,可他不想走,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不想墜入無盡的黑暗裏。
那時候黃阿姨摟住了他,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麼一樣,跟他說:“弟弟,別難過,你是玉帝老爺派下來看看人間的小仙人,我幫你擦身子的時候看到,你腰上有顆紅痣,玉帝老爺一定靠著這顆痣記得你。時辰快到了,他要你回去複命,到了天庭,也要記得保佑我。”
祁洛當然知道阿姨這話隻是安慰,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仙人。
他會想起這句話隻是因為——為什麼他有著和原主祁落完全一樣的臉,甚至還有著一模一樣的痣?
祁洛本來以為是巧合,書都穿了還有什麼不能發生的。可這顆痣……
腦海裏突然有一道閃電劃過,突如其來的猜想讓他猛地坐直了,震驚的感覺順著大腦一路躥過脊柱,讓他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祁落去哪了?
現在這個問題再一次出現在祁洛腦海裏,帶著無數轟然湧出的,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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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會對許翊有執念,他不是一個會對紙片人真情實感的人。
為什麼他耳朵上有一個和許翊的耳洞位置一樣的小凹陷?
為什麼他的哮喘會跟著他來到這個世界?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其他人都那樣立體,有著千絲萬縷的人際關係,有自己的脾氣秉性喜好弱點。
可隻有“祁落”,在祁洛到來的那一天,他毫無痕跡地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他身份不對。
他像個平板,幾乎沒有回憶,沒有親人,沒有一個老同學,舊朋友。
就像是……一具等待靈魂的空殼。
祁洛猝然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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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許翊摟著他,發現他神情的變化,也跟著認真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窗外,一隻鳳尾蝶撲簌而過,狹長的尾翼在夜色裏閃動著璀璨流光。
祁洛盯著那隻蝴蝶看了很久,轉頭問許翊:“你說,是莊周夢到蝴蝶,還是蝴蝶夢到莊周?”
許翊愣了會兒,笑了:“這麼哲學的問題嗎?要我說,誰夢到誰,其實不那麼重要。”
“那什麼重要?”祁洛問。
“重要的是我夢到你的時候,我想你也夢到我。”許翊說。
像一陣極度溫柔的風,撫平了祁洛倏然炸起的茫然無措。他捏了捏許翊的手,“那希望今天晚上,我們都能互相進入對方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