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紙袋裏的那份資料上,寫著她剛從精神病院出院滿一年。
身份雖然是假冒其他人,病恐怕是真的。更何況,私人醫生剛才給出的診斷結果也顯示,女孩的PTSD症狀已經十分嚴重,近乎達到了病態的程度,很有可能進一步引發重度被害妄想症。
想清楚這一點,他總算是明白了。
這是兩個瘋子湊到了一起。
不僅碰上了,還摩攃出了隻屬於他們瘋子之間的火花!
自己這個做精神科醫生的,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加以幹涉,那他可以直接上交執照了!
在心裏沉思了片刻,他決定先把大瘋子的毛捊平了,再來對付小瘋子。
拉起刑珹的手腕,握在手中輕輕捏了捏,路當歸轉過頭,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問沙發前的小女孩:
“你的提議是什麼,你要先說出來,所有事情才有商量的餘地。”
被小醫生放輕力度抓住手,刑珹眼中的殺意總算稍稍淡下了些許。
“刑先生,我可以將當年的真相都告訴你。”
確認刑珹不會出手傷害自己,鄧可欣動了動喉嚨,語調再次有了變化,總算帶上了一絲懇求的意味,“林家的手伸得太長,警局和我住的地方都有他們的人。我要你給我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保證他們不會傷害到我。”
“這裏不行,”看到刑珹眯起眼睛,她急匆匆地繼續道,“哪怕你派人二十四小時蹲守,他們也肯定能找到我。當年,他們就是這樣殺了——”
將說到一半的話突然收了回去,鄧可欣默默緘口,不再多言了。
“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片刻後,刑珹緩緩開口,“我幫不了你。”
女孩眼裏漸漸盈滿淚水,仰起脖頸,固執地看著他。
“那個……”
在一旁舉起手,路當歸默默岔了句嘴,“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應該挺安全的。”
兩雙漆黑的瞳孔轉過來,齊齊望著他。
路當歸輕咳了一聲:“如果你在七院住過院,應該也有印象。住院區頂樓的封閉病區,要有門卡才能上樓,門口有密碼鎖和兩道鐵絲網,窗外也有保護措施。一般人都無法進入,包括醫院裏的醫生也不行。”
至於他為什麼會了解的那麼清楚。
或許要問問站在自己身邊這位,被關在鐵絲網裏被電了上百個日夜的人。
路當歸正準備對女孩解釋,自己是七院的醫生,如果她所謂的真相,真的對於刑珹而言那麼重要,他可以利用女孩的精神病史,幫忙將女孩安排進七院的封閉病房裏。
像是已經猜到了自己想做什麼,從自己的身上移開視線,刑珹俯視著沙發上的女孩,一字一頓道:
“我不信任你。”
客廳裏的老舊吊燈已經被拆下,隻剩一盞白熾燈孤零零地掛在天花板上。
怔怔仰著頭,看了眼一旁麵色和善的醫生,又轉過頭看著麵前目光陰冷的男人,鄧可欣在慘白燈光下緩聲開口:
“刑先生,你不是想要我的誠意嗎?”
“有一件事,”她說,“我沒和任何人提起過,但我今天可以告訴你。”
刑珹沒有說話。
“你不想知道,事發那天,我為什麼特意要穿白色的裙子嗎?”
鄧可欣直直望著他:
“那天現場有個女孩,坐的位置離舞台特別近。背著個洋娃娃書包,也穿著白色裙子。”
“他們給我安排了一模一樣的衣服,讓我裝成粉絲,去後台見你。”
她轉過頭,對著一旁的路當歸笑了:“一旦我成功了,那她就是我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