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個男生長得好像鬱謀啊 但應該不是他”
施念今天起床起晚了,一睜眼六點四十五。
早自習要求七點十分到校,一般班主任唐華七點五分就會站到班門口兒,雙臂抱胸,眼睛瞪得像探照燈,就為了督著看誰來早了抄作業。施念倒不擔心這個,作業她都老老實實寫了。但是她就是麵皮薄,誰到晚了得在操場上罰站,然後早操的時候統一站台上當帶操員。當眾做操可太丟人了。
為了趕時間,刷牙的時候施念的手就跟電鑽一樣,唰唰唰的,就跟刷得不是自己的牙齦似的。結果一吐水,水裏全是血絲。
洗臉的時候她隨便突突了兩下,結果小拇指猛地一下戳到鼻孔裏了。戳得她一瞬間感覺醍醐灌頂。這下兒太狠了,等她把小拇指從鼻孔裏撤出來時,還帶出一行緩緩流下的鼻血。
就這樣,鼻孔裏塞著衛生紙,小姑娘拎著書包就往公交車站跑。她想,如果幸運的話,應該能趕上六點五十五那趟 13 路,這樣到學校差不多七點十分,將將好。
秋天在這座北方城市裏停留得非常短暫。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今早起來看,立馬就有冬天的感覺了。
路旁楊樹幾乎都禿了。她路過大院兒正中央那棵最高的楊樹時,特意抬頭看了一眼。怪不得她今天起晚了,這棵老楊樹上的釘子戶——一隻啄木鳥今天沒有按時上班。
這隻啄木鳥全院兒出名,它為了這棵生了毛毛蟲的楊樹操碎了心。每天早晨,六點半,準時準點,嘚嘚嘚開始敲樹。所以施念從不定鬧鍾,每天都是被它喊起來的。她對它感情很深。可院裏人不這麼想。
大人們使了好多法子想趕走它,都無果。不論春夏寒暑,周末周日,它都準時施工。但即使它那麼努力,老楊樹還是日複一日地凋敗了……施念總覺得,樹可能不是被蟲子搞死的,是被它啄死的。
施念急著去趕公交,可還是駐足了那麼幾秒,今天它怎麼不嘚嘚了?她十分好奇。
她聚精會神地抻著脖子望樹時,鬱謀恰好從對麵的單元門走出來。
他看到施念,腳步一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雖然知道她就住在這個院子裏,也知道自己搬來以後遲早兩人都會打招呼,但他沒有預料到今天早晨就能碰麵。
少年的一顆心開始雜亂無章地跳動,她怎麼現在還不去學校?她在看什麼?他這樣想著。
他遙遙望她,女孩兒就那樣駐足在秋末的楊樹下,她渾身上下亂七八糟,馬尾辮兒是歪的,裏麵襯衣一個領子塞校服裏,一個領子支棱在外麵,校服褲子也是,一邊的褲腿掖在鞋後跟裏了。可一張臉卻白淨得很……除了鼻孔裏塞著紙。
他好奇她為什麼一直抬著頭,於是也看了眼天空。此時的天空有著秋天獨有的那種高和闊,空氣裏彌漫著某種焦味。
鬱謀看到施念,莫名地有些緊張,雖然他知道她遲早都會知道他來一中上學的事。可他並沒有做好現在就打招呼的準備。
昨晚他躺在爺爺家朝北小屋的床上,隔壁是爺爺的呼嚕聲。爺爺的呼嚕聲是三聲短促一聲拖長,然後哼一聲,再三聲短促一聲拖長……還聽見他小叔半夜十二點去客廳打開冰箱翻吃的聲音,熬夜創作他那根本沒有出版社願意要的武俠小說。
在這樣的夜晚裏,小床老沒人睡有處床墊陷下去了,爺爺說周末新床墊才能送過來,他躺在床沿兒避開那塊凹陷,想著明天去學校,去班裏,施念看見他會是什麼表情。他要如何和她打招呼,怎麼自我介紹……要自我介紹嗎?會不會太做作?她認識他的,她……那他就衝她點個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