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宋枳死在春天。
那年春天的雨很多,淅淅瀝瀝地,纏綿而輕慢。
許是有預感,那天早上宋枳起得早。下了樓發現魚缸裏的金魚翻了肚,淒淒慘慘地隨著水飄蕩,宋枳喝了口可樂,敲敲魚缸,跟周行蕩說:“等我死的時候,記得早點給我收屍。”
隔著吧台,周行蕩正在廚房裏忙著做早飯,對他把死不死的掛在嘴巴早已脫敏:“你有空在那裏胡說,不如來打個下手。”
“我拜托你不要使喚絕症患者好嗎?”宋枳巍然不動,坦然地被周行蕩伺候著,完了還嘚瑟:“你說你粉絲那麼多,她們要是知道堂堂影帝周行蕩在給個十八線糊逼當保姆,心裏得多難受?”
周行蕩沒接話,隻抬頭看了他一眼,深藍的家居服襯得眉眼山明水秀般的幹淨,看得宋枳一陣恍惚,心想周行蕩可真好看,好看得讓人想欺負他。
宋枳一肚子壞水沒地方使,又繼續擠兌周行蕩:“十年前我們倆在選秀節目裏橫眉冷對,爭C搶鏡頭,恨不得把對方送出殯的時候,你想沒想過今天?”
“我想過。”周行蕩回過身,把可樂從宋枳手裏摳出來,塞過來一杯白開水:“我當時巴不得伺候你,最好伺候到床上才好。”
周行蕩不要臉起來宋枳還真有點扛不住,紅了臉,把白開水一喝,去安葬金魚了。
周行蕩有錢,在市區高檔小區有座別墅,花園裏的迎春花開得明豔,宋枳路過時揪了一枝下來,明黃色的花兒輕快地在指間纏繞。
周行蕩喜歡他。
這事兒是宋枳被查出絕症之後才知道的。
當時醫生冷靜地告知他手術成功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五,可以回去跟家屬好好商量要不要做。他呆呆地坐在硬板凳上,心想,我哪還有家屬可以商量啊?
宋枳這二十八年來活得很糟心,事業慘敗,被人陷害,聲譽全毀,家產全敗,父親兄長因行賄鋃鐺入獄,母親腦溢血至今還躺在ICU裏。前段時間無意間得知父親兄長是被人陷害的,正收集證據呢,上天又跟他開了這個玩笑。
宋枳呆了會兒,問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醫生說:“這個我們不能跟你預測。”
“行。”宋枳沒為難醫生,他笑了笑,“我自己做主,不做手術了。”
他知道自己笑起來好看,哪怕沒了少年意氣,骨子裏的灑脫勁也能讓這個笑容燦爛的沒任何勉強,在醫生詫異的眼神下,他出了醫院。
當天晚上周行蕩就上門了。
周行蕩跟他是選秀節目《愛豆訓練營》的同期練習生,打從初評級兩人solo撞歌開始就互看不順眼。
宋枳覺得周行蕩很煩,節目裏什麼都要跟他爭,四次公演三次都跟他一組,C位跟他爭,隊長位置跟他爭,由練習生選的顏值擔當跟他平票,連住同一個宿舍上下鋪也要跟他搶。
煩得他決賽結束後就把剛加上不久的周行蕩給拉黑了。
總決賽宋枳卡位第八,無緣出道位,周行蕩則以第二名的成績出道,兩人就幾乎沒什麼交集了。
所以宋枳對他的出現以及他過於熱切的關心感覺很莫名其妙。他名聲差,出於人之將死其行也善的原則,不想跟周行蕩有過多牽扯,禮貌地請他離開,結果身體不爭氣,一瞬間氣血上湧,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就在周行蕩家了。
周行蕩給他請了最專業的醫療團隊,又怕他跑,在他腳腕上纏了鏈子,一道又一道,給他氣笑了:“周行蕩,雖然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倆比賽時候的事兒你倒也不必記到現在吧?”
周行蕩看著他,不說話。
宋枳一個快死的人了,自然無所畏懼,長腿一抬,腳蹬在周行蕩的肩膀上:“行了,我之前欺負你,我錯了啊,我認錯。求求大明星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