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素中午吃過了午飯,揣著麵料往鄰村去。
路程說遠不遠,但要是走大路的話,也得走個把小時,如果抄近路,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但要翻過一個山頭。
好在這裏的山頭平常也有人走動,並沒有什麼毒蛇猛獸。
夏天已經到了,山裏蚊蟲成群,白素穿上了長袖長褲,戴上了帽子,又給自己灑了幾滴花露水,全副武裝之後,終於從宿舍出發了。
外麵陽光明媚,空氣中都帶著絲絲的馨香;山林裏到處都是悅耳的鳥鳴聲,微風拂麵、鳥語花香。觸覺、嗅覺、聽覺都好像變的格外靈敏。
白素時而閉上眼睛用力的呼吸,時而睜開眼睛極目遠眺,感受著這個年輕的身體所帶給自己的驚喜。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那麼一天,所有的感覺都變的麻木,她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苟活在這個世間。
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心情愉快到哼起了小曲,白素的腳步越發就走了輕快了起來。
等她的聲音、她的腳步、她的身影都離開了之後,許建安才從山路邊的一株古樹後走出來。
如果說從前他看見的白素是優雅的、靜謐的,獨自開放的幽蘭,那麼……今天他所見到的白素,則是路邊盛放的白玫瑰,不再高高在上,而是……親近到他可以聞到她的馨香。
並不是玫瑰的香氣,是直沁心脾的花露水的味道。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也會有這樣歡快的神情和雀躍的腳步,那種靈動,像極了他剛剛從山林摘下的野櫻桃,嬌豔欲滴,鮮嫩到可以掐出水來。
然而從這裏經過的白素卻一無所知,在翻過了一個山頭之後,她終於來到了春塘大隊。
時間久遠,她已經不認識去李知青家的路了,但一說找有縫紉機的那戶人家,就有人熱心的指給她看了。
一排五間的大堂屋,在一眾屋殘瓦舊的破民房中,顯得獨樹一幟。
“大娘您好,我找李秀娥。”白素走到那戶人家門口,看見幾個年長的婆婆輩的人正聚在屋簷下納鞋底,幾個人聽見她說話,隻一抬頭,紛紛就往白素這邊看過來。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就聽見有人“哎呀”喊了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同身邊另外幾個婆子道:“這咋說曹操曹操還到了呢!”她說著,隻朝著白素咧嘴一笑,問道:“閨女,你還記不記得我?”
白素先時隻覺得這大媽瞧著很麵善,見她這麼喊她,一下子就記了起來,這是她上回在供銷社滿肉時候遇上的那位大娘。白素隻笑著道:“大娘,原來是你呀!”她又瞧瞧這房子,有些不確定道:“請問,這是李秀娥同誌家嗎?”
“可不是,這就是秀娥家,這是她婆婆。”站在旁邊的另一個大媽笑著道。
張桂香剛才正和她們說起白素來,說她在公社遇上個城裏來的知青,長的怎麼好看怎麼好看,那知青還一眼就瞧上了她家衛民,她就想著,派人打聽一下是哪個大隊的知青,到時候等衛民高中畢業,就敲鑼打鼓的提親去呢!
誰知道正說著,正主就來了,倒是讓張桂香一時有些臉熱,隻急忙衝著屋子裏喊道:“秀娥,有人找你!”
白素被那幾個婆子盯著看了半天,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隻略略的低下頭,她今天穿了一件白底黃綠碎花的的確良襯衫,越發襯著皮膚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嫩。
好在這時候,李秀娥從房裏探出了腦袋說道:“是柳溪大隊過來借縫紉機的嗎?”
“是。”白素急忙就回了一句,背著手提袋往那邊房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