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少年看向自己的手腕,火燒一般的疼痛從那蔓延開來。
重重紗布裹著。
他抬起來仔細看了眼。
“差點就沒救回來。這孩子, 怎麼這麼想不開。”護士往輸液袋裏再注入一針藥水,溫柔地說, “昏睡了整整三天, 你妹妹都快急死了。”
妹妹。
少年眉頭微微皺起, 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因為身體原因, 他到了第七天才見到護士口中的妹妹。
那是個十歲上下的小姑娘, 皮膚很白,下巴很尖。瘦瘦小小的, 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來的,懷裏還抱著一捧漂亮的向日葵。
“我們回家吧。”
女孩伸出一隻小小的手, 拽了拽他正在輸液的手。
卻被一下避開。
她要護士姐姐先出去了。
看到半掩的窗,推著輪椅先將窗推得更開,蟬鳴聲聒噪地傳進病房裏,一聲一聲, 像是再心底深處喧鬧著。
“哥哥。”
沈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將手中的向日葵遞到少年麵前, “我沒事哦,哥哥。我活下來了。”
少年黑黢黢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情緒,甚至帶著陌生的寒光。
手底下壓著一根銳利的針管, 是剛剛從護士的金屬推車裏順下來的。
銳利的針尖藏在被褥底下,被攥在手裏。
“哥哥,你為什麼,為什麼……”
沈音沒崩住嘴角的笑容,一下哭了出來,“為什麼要去死啊。”
少年默不作聲地將針藏得更隱蔽,眼底藏起陰鷙的暗光。
女孩既然是妹妹,那麼很有可能會認出,他並不是她真正的哥哥。
“為什麼要因為我去死,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我不是說了嗎,我死了就死了,當年那一場事故裏,本來就隻有你該活下來……”
少年眼風微抬。
餘光掃過女孩的臉。
這孩子還這麼年幼。
可是哭得好傷心,眼淚一顆一顆砸在被褥上。眼睛紅彤彤的像是一隻小兔子,眼裏彌漫著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該有的憂鬱。
見他始終不說話。
沈音伸出手去牽他,擦幹淨眼淚,“哥哥。我們,先回家吧。”
少年眉頭擰得更緊,通身散發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剛說完,女孩一下捂著胸口,術後不良反應讓她的臉色忽然蒼白了,整個身體佝起來,栽倒在少年身上。
柔軟的,溫暖的。
脆弱無比。
手裏的針頭悄無聲息地鬆開。
女孩小小的一團身子很快被衝進來的護士扶著抱起。
少年抿著嘴,看著女孩戴上氧氣麵罩放在隔壁床位上做緊急心肺複蘇。
一通淩亂。
可少年的眉頭始終未曾展開,也沒有詢問過一句。
好像在邊上生死之間的人不是他唯一的親人似的毫不在意。
到最後女孩短暫地清醒過來,離開病房前拽住了護士姐姐手衣擺:“告訴我哥哥,如果我死了……”
“他一定要活著。”
女孩再一次被推進手術室。
少年推著點滴架,穿著醫院的拖鞋,緩慢地在走廊上挪動著步子。
他在男護士的幫助下去往那個叫衛生間的地方,看著鏡中少年蒼白又青澀的臉龐。他知道這個死去的少年名為沈楚。
原本,他也該叫沈楚。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沈音再一次活了下來。
他們欠下了巨額的手術費用,經濟上進一步陷入凜冽的寒冬。少年不得不盡快適應這個世界的一切,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師將他們那間老房子抵押出去,換取一筆錢還清了欠債。
然後開始認真地考慮日後的生活。
他的初中班主任來找過他一次,提出在高中畢業前可以提供給他一個簡陋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