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淵王霍西洲,求娶皇後殿……
永寧二年春,長淵王霍西洲舉兵十萬,踏破長安。
深宮,漱玉殿,金鉤扯落崩散一地,金縷牡丹仿佛刺在名貴無比的巨幅繚綃上,從花萼中紮出帶血的猩紅,帳中銷魂膩雨,鶯啼婉轉,嬌音綿綿,細聽來時斷時續,仿佛放出這不堪承歡的嗓音的女子下一刻便要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男人興奮得雙眸發紅,如同曠野之中最勇猛凶殘的獅子,貪婪地圈畫著自己的領地。
忽有閹人慌慌張張奔來告信,還未及漱玉殿內殿,熟門熟路的近視叫門檻噗通絆倒,整個人往前重重摔在了地上,頭磕破了,白花花的牙也磕掉了一隻,直往外不停地滲血,他看向還在不斷晃動的簾帳,氣若遊絲、驚恐萬分地稟告:“陛、陛下,霍西洲的長淵軍已經瀕臨長安城下了啊陛下!”
老太監苦口婆心,聲淚俱下,一雙手哭到顫唞,抓不住塵尾,帶血的牙骨碌碌地滾到了外邊,他不住地低頭搶地,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終於,簾帷內的人有了動靜。
一隻大掌不耐煩地扯開鳳凰牡丹紋簾帳,老太監怔了怔,下巴還拄在地上,隻好忍著疼痛吃力掀開眼皮,隻見身披著半幅龍袍,鬢發盡散亂的天子從中露出了一張頗不耐煩的臉:“叫!叫!叫喚什麼!”
老內侍吃驚地望著,都這會火燒眉毛了,長安很快都要被攻破了,卻還與美人在帳中銷魂的新帝陛下,心頭大駭。
李萇冷目盯著摔趴在地上再也起不得身的老內侍,冷冷地道:“朕的北衙禁衛軍何在?”
他挎上一幅破袖,趿拉上雲履,腳步倉促朝外邊奔去,腳步顯得有些踉蹌,似乎中氣不足,臨了踢了趴在地上的老內侍一腳,老內侍吃痛,伏在地上哀嚎連連。
待陛下人影消失在了漱玉殿外,老內侍磕磕絆絆地拾回拂塵,也要跟上去,從簾帷內,卻又似隱若無地露出一張臉蛋來。
那是一張極為眼熟的粉麵,兩腮上綴著道道香汗,蛾眉細長,其色若柳,偏狹的勾魂鳳眸顧盼多情,瑤鼻以下,粉光瀲灩的雙♪唇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水色,帶著微微的浮腫。
看清帳中具體為何人的那一刹那,老內侍王福隆麵前似為之一黑,難以置信到,當場便似要嘔出血來。
不怪天意啊!
當今之陛下,過於荒唐,李朝積弱多年,嫡係一脈香火更是斷盡,迫不得已擁立的這東淄王,誰知竟是個荒淫無道,在大片山河淪落敵人手,就連都城都要失守之際,還與臣妻在帳中嬉玩的昏君!
天欲亡我李朝!
那女子拉上衣衫,一張宛若霧麵海棠的臉蛋從綃帳中探出,凝著這淒雲慘霧,仿若就要追隨先帝而去的老內侍,紅唇翕動,嗓音卻不似方才帳中柔軟,而多了幾分威冷輕慢:“我記得,霍西洲曾是廢後的奴仆。”
老內侍倏然一驚,不知這是何意,隻聽得那女子又道:“這時候,還不把廢後帶過來,更待何時!”
李萇一路奔到了太極殿上,茫然四顧,宮城內已經看不到什麼人,這時候仿佛都蟄伏了起來,南衙在宮門口抓到了幾個望風而逃的宮人,已經就地正法,以儆效尤,這時節,已愈發安靜了。
“來、來人!”
麵對空蕩蕩的太極殿,李萇的心頭忽然感到無比恐慌,立刻就要喚人近前伺候,有人擋在跟前,心頭的那種恐慌仿佛才能稍稍平息一些。
可空扯著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竟無人應答,暴怒的新帝雙眸如火,一腳踢中了四折緙絲錦雀圖屏風前的胡凳,胡凳掀翻在地。
“負朕!一個個的,全都欺朕、負朕!根本從沒拿朕當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