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二子,你今兒去彙緣樓門口蹲著,小三,你去卿雲閣門口蹲著。”說話的是這片乞丐的頭子,人送外號七哥。
彙緣樓和卿雲閣皆是青樓,且是高端場所,消費水平低的人可進不去。
那叫二子的,約麼十四五歲,他站起來將地上的破布鋪蓋卷起來,放在佛台供桌裏頭,他笑道:“讓我這鋪蓋也沾沾佛氣兒,交些好運——得嘞,多謝七哥照顧。”
群居的乞丐不能私自換地方乞討,去哪兒蹲點都得乞丐頭子說了算,如果不聽安排,就會被轟出這個群體,隻能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去“打拚”了。
做乞丐的大多身世淒慘,本就孤苦,飄飄蕩蕩,好不容易找到個家,幾乎沒有人會違背“家主”命令,越過那條線,也不想再次孤獨的生活,何況七哥為人不算刻薄,雖然有些小聰明也無大本事,但比那些踩斷小兒手腳,用殘疾小孩子博取路人憐憫之心,以此達到多賺錢目的的乞丐頭子好太多。
小三是個跟二子差不多的少年,聞言就笑了,指著他那滿是黑黑汙漬的鋪蓋大笑:“沾好運?我看你是癡人說夢呢,就你那塊臭布,佛祖早嫌熏鼻子了,想扔又扔不了,回頭將噩運倒你一頭!”
“呸呸呸!說啥呐你!白日裏我讓鋪蓋沾佛氣沾好運,晚上躺在上頭睡一宿,可美了,好運氣全都能跑我身上來,哼,昨兒彙緣樓老鴇還給了我倆雞腿呢,連賞錢都多出好幾百文。”小三斜眼望他,“不信問七哥!”
七哥伸手虛虛指了小三一下,笑道:“難道不是彙緣樓老鴇怕了你這張名嘴?”
做生意的掌櫃都怕晦氣,乞丐在門口叫嚷辱罵或是鬧鬧哄哄打攪客人便是“晦氣”的其中之一,青樓當然也如此。
樓裏那麼多漂亮姑娘和貴客,萬一汙了人家的眼可咋整?
所以說,去青樓蹲守的是好活計,老鴇怕麻煩,一般用酒肉和銀錢打發乞丐,就當是變相的交保護費了。
七哥又安排了幾個乞丐的工作崗位,完事兒大手一揮,讓孩兒們去幹活了。
小三剛走出門不過一刻,又小跑回來。
“怎麼?”七哥問。
小三指了指門外,“頭兒,有個男人已經在咱們這破廟和六條街轉悠了三天,我每次都能碰見,您看……”
七哥皺著眉,身上打滿補丁的破褂子隨著他大步前進,衣擺招搖,竟是走出了虎虎生威的感覺,“你早怎麼不說!我去看看。”
他前陣子聽到北城的同行說,有貴人看上了這塊地方,想做好事,可能要重新翻修寺廟,請得道高僧坐鎮,重新聚集香火。
本朝的皇帝崇尚道法,佛教式微,但並無命令禁止和尚傳教,所以很多信佛的百姓還是會時不時回去北城的小寺廟禮佛。
說是有貴人發善心,修繕這寺廟,不過是想聯合那些和尚賺香火錢罷,如果寺廟有主,那他們這些混飯的乞丐就會被趕走,無處所居了。
嗬!這幫貴人,貪得無厭,已經有了不菲的身家,還要惦記這破敗的一畝三分地,簡直貪得無厭!
在寺廟門口和三條街轉悠的男人恐是貴人派來,提前查探情況的小咯羅。
小三正羨慕的望著七哥的背影,心想,他什麼時候能成為他這樣的乞丐頭子啊,聽到對方的話,他頓時委屈道:“不是尋思再觀察觀察嘛,確定了再同您講,萬一不是呢,豈不是耽誤了您的工夫。”
七哥:……
我謝謝你的體貼了!
薑阮女扮男裝,在六條街這片溜達了兩日,今日是第三天,按理說,以乞丐頭子的警惕之心,怎麼也得出來找她了,人咋還沒來呢,要是此法行不通,那她得換個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