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是個老鰥夫,去年夏天最熱的那幾天,突發腦出血,當時情況相當要命,可憐兒這老大哥一輩子沒兒沒女,最後還是居委會的人接到消息,把人送到醫院的,當時給他做手術的,就是付醫生。”

仉南眼底劃過一絲意外,安靜地聽著。

“後來啊,這老哥哥在醫院住了挺長時間,我們也是等他出院之後,聽他說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在生產隊上工傷了腿,後來就沒再幹過什麼掙錢的活,老了之後,就一直靠‘五保’生活著,手術、治病、住院,這兩個多月下來,醫藥費摞成山,可他上哪找錢去?”

老頭歎息道:“都是付醫生給他墊付的。”

“結果,等到他出了院,報銷的醫藥費批下來之後,他拿著布兜裝著錢去醫院找付醫生——你猜怎麼著?”

仉南說:“我不猜,想聽您說。”

“……”大爺心說你還挺任性。

“結果,付醫生隻留下了住院和治療費用,手術費那十來萬,他一分都沒要,就當是自己做了台公益手術了。”

大爺說完,仉南許久無言。

這件事,付宇崢連他都沒有說過。

然而此時回想,其實這應該不是特例吧,做醫生這麼久,誰知道付宇崢暗中幫助過多少個這樣的“老大哥”?

但是他從未提及過,甚至,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曾放在心上。

大爺笑著拍拍他,說:“所以啊小夥子,你男朋友是個好人——別看這兩個字輕巧,但是能做到,卻不易喲,所以你放心,你倆的事,老頭給你們保密啊!別說這了,在醫院,誰要是說付醫生一句不好,我都得跟他急呢!”

仉南垂著眼睫,被逗得笑出聲來,而後正色點點頭,鄭重道:“那我們謝謝您了!”

不多時,付宇崢從病區樓下來,遠遠看見樹蔭下的仉南和大爺,腳下微頓,而後便加快了步伐。

“你怎麼過來了?”

仉南從地上站起來,笑道:“忙完了,正好溜達過來蹭車,付醫生捎我一路?”

付宇崢嘴角微勾,揉了他後腦勺一把:“走,回家。”

“得嘞。”

走了兩步,仉南忽然想起什麼,回身衝依舊坐在樹下的大爺揚聲喊道:“大爺,回見啊您!”

大爺笑著跟他揮了揮蒲扇。

上了車,付宇崢啟動引擎,笑著問:“怎麼回回都能和老大爺聊這麼高興,你這什麼心理年齡啊?”

仉南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沒答他這句話,想了想,卻道:“以後……要是手上周轉不開,缺錢什麼的,就和我說啊。”

“啊?”付宇崢一時沒跟上他這個腦回路,問:“……我缺什麼錢?”

仉南深沉地歎了口氣,緩緩摸了摸他的側臉,憐愛道:“自己別苦著悶著,咱倆還用得著見外嗎,畢竟我的就是你的,你的……才可以是患者們的。”

付宇崢:“……”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聊一次天就這樣了,大爺有毒吧?

而這樣亂七八糟的日子又持續了一段時間,繁忙告一段落,他們終於迎來了大西洋對岸的通知。

早在一個月前,仉南和付宇崢就向倫敦相關部門提交了申請同性婚姻注冊的notice,經過二十八天的公示期後,他們得到回複,審核通過,他們可以即日前往當地政府部門,進行注冊。

於是,同年的夏末秋初,仉南和付宇崢再次飛往大西洋彼岸,手持簽證和個人有效證明,正式注冊結婚。

注冊日選在立秋這天。

這一天是仉南的生日,從今往後,也是專屬於他們兩個的紀念日。

注冊儀式結束後,他們在注冊中心旁邊的小教堂中舉行了一個小規模卻極為溫馨的婚禮。

同款的黑色西裝穿在兩人身上,付宇崢打一條手工繡刻紅色暗紋的領帶,而仉南則在領口處係一款同花色的溫莎結。

兩人身姿修長挺拔,長身玉立,璧人無雙。

邁入教堂門口的前一秒,他們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不約而同地向對方輕移方寸。

指尖相觸,下一秒,便十指緊扣。

我將自己交托與你。

也要將你緊緊抓牢。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教堂中廳裏流淌縈繞著的旋律,不是傳統的《婚禮進行曲》,而是一首經典老歌。

——《i will always love you》

他們在牧師的注視下,牽手走上前台。

惠特妮·休斯頓低緩卻空靈的嗓音還在唱——

“i hope life treats you kind,and i hope you have all you\"ve dreamed 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