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便是一陣肆意的嘲笑在空氣之中悠悠蕩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池水可是我們特意為你挑選的,夠淺,也夠髒,最多喝上兩口,死不了人的。”
說罷,便有三個少年不約而同地一擁而上,向著沉默卻倔強垂眸站立的少年狠狠撲過去,
溫蘿狠狠一蹙眉,這地麵之上到處是尖銳的石子,眼前這幾人顯然並非懂得顧及旁人安危的性子,若是一個不小心劃花了臉,甚至劃傷了脖頸,那麼此事絕非簡簡單單便可了結的。
更何況,哪怕辨不清心底那個催促著她接近南門星的聲音究竟來源於何處,僅論她此刻心中真實所想,她也是看不慣旁人如此欺侮霸淩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年的。
當機立斷地自隱蔽身型的樹幹之後繞行而出,溫蘿四下飛快地掃視一圈,俯身隨意拾起一根斜倚在樹幹之上的枯枝。
枯枝落在掌心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似是被喚醒了什麼記憶一般極為自然地挽了個劍花,枯枝黯淡的色澤在她腕間流轉出一道古樸沉鬱的殘影,那徒手便可折斷的淒涼模樣也似是在她這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之中無端染上了幾分令人不可小覷的淩厲。
溫蘿並未刻意避諱著不遠處幾名少年,腳下枝葉踩得“嘎吱嘎吱”響,枯枝舞動之時的破空之聲乍聽起來更是令人心驚肉跳。
那不起眼的枯枝在她掌心卻似是化作了這世上最為鋒利的冷刃,見她姿態舞得有模有樣,姣好的麵容之上覆滿了薄薄的冰霜,衣袂翻飛間緩步而來,竟在這樹影橫斜之間傾落的日光之下,恍若仙子下凡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哪怕平日裏再過囂張跋扈,幾人說到底也不過是些並未真正見過世麵的少年,
見她這般反應,五人隻略微呆愣了一瞬,便登時極為自覺地撒開手,甚至一個字都並未開口,便極為迅速地四散跑開了。
這一幕,看起來著實有幾分似曾相識。
溫蘿甩開掌心紮手的枯枝,雙手合十輕輕撣了撣避無可避沾染上的塵泥,指尖卻驀地沾染上幾分始料未及的涼意。
她似有所感地仰起臉,天邊卷積的濃雲愈發低沉地傾壓而下,咫尺之間的距離裹挾著強烈的壓抑感,而那翻湧的雲層間似有一根根銀絲般的雨線零零落落地墜落,隨著在空氣之中無聲穿行間緩慢流淌的時間,那銀絲愈發密集地串聯在一起,連綿成一片朦朧的雨幕,頃刻間便毫無保留地自天邊倒扣而下。
下雨了。
與那鋪天蓋地傾落而下的濕冷雨幕截然不同的是,她的身體上卻依舊是幹燥而溫熱的。
溫蘿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目光所及是她看起來極為尋常的布衣,而那平日裏毫不起眼的衣料此刻卻隱約在某些不經意的角度泛著瑩潤的色澤,似是扣了一層薄而透明的防護罩,將那普通至極的衣料連同著她的身體一同安然無恙地包裹在內,無聲地保護。
然而與她此刻的處境截然不同的是,南門星卻幾乎是在雨珠傾盆墜落的瞬間便被淋了個通透。
濡濕的黑發宛若一條條詭譎又危險的水蛭般肆意粘在他尖瘦又精致的麵頰之上,氤氳的水汽更為他的發添了幾分濃鬱的色澤,與他白得過分的膚色交織在一處,無端顯出幾分令人心悸的動人。
他眉眼狹長,瞳仁烏潤,一雙輕抿的唇卻是極為紅豔的,似是蒼冷冰雪之中獨自盛放的血梅,驚豔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而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雨中,饒是那絕色的容貌如何令人心驚,他麵上的神色卻很淡,仿佛方才險些受欺侮推搡入那肮髒惡臭的潭水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見他這副模樣,溫蘿心底無端軟了幾分,卻不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