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歎了口氣:“主人,他不是那種人,不可能像顧光霽一樣跟你表白的——你難道忘記千年前,他最後對你說過的那段話了嗎?!”
最後的那段話?
那時他以神識侵入她識海之中,親手筆筆將蒼冥鄴火鐫刻於她靈魂之上,於縹緲虛無的雲霞之下垂首,唇畔是一如既往的戲謔:“最後,我有三個字想對你說。”那時的她失去了支線記憶,竟當真有過片刻的動搖,在不可思議之中懷疑他是否要對她說出“我愛你”。
然而,直到他徹底被猙獰可怖的墨色吞噬殆盡,消失在她眼前,她也未曾等到她真正需要的答案。
這一次,她同樣沒能得到她想象中的回答。
第197章 掉馬進行時(六十九)
千年前, 是一片無垠綿延的雪原。
血色與火光交織成一副瑰靡殘忍的繪卷,殺伐之氣與生死卻曾在一瞬間凝滯,盡數沒入玄衣男人一雙含著萬千難掩情緒的眼眸, 愛戀與遺憾在轟然壓下的靈壓之中揉碎,悄無聲息地散入虛空不見蹤影。
這一次,依舊是三個字, 柏己抬手撫過她鬢旁狂亂飛舞的碎發, 深邃英俊的麵容之上,神色平靜得過分:“我等你。”
說罷,他便意有所指地瞥一眼身側一襲白衣的男人,下頜朝著不遠處紛揚的戰火微抬, 半分都未曾遲疑留戀地率先撩起衣擺抬步行去。
勉強自思緒之中掙紮回神,溫蘿稍默片刻, 訝然道:“他……這是在告訴我‘不要出事’麼?”團子:“應該是……吧?他方才出手還不是在用行動告訴你‘這不關你的事, 好好渡劫’?”
溫蘿心下失笑, 眸底笑意卻隨著不自覺緊扣掌心長恨劍的動作而漸次被另一種更為濃烈堅韌的情緒取代。
哪怕是四位前任點家男主, 以寡敵眾麵對如此數量的對手之時, 也絕對難以討到多少好處,更何談全身而退。他們所言不錯,如今擺在她麵前最為緊迫之事, 便是在旁人以性命為賭注為她爭取的時間之中, 成功渡劫。
無數紛亂思緒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如潮水般褪去,無聲地凝結扭曲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凝練光帶, 在溫蘿識海之中如劃破長夜的流星般飛掠而過, 四起的波瀾隨著這幾乎足以衝破一切的堅定漸次平息。
空氣似是隨著她驟然專注的意識而緩緩流動聚集起來。
方才仍罡風四起的廢墟之中, 山風與氣浪似是在這一瞬間凝固靜止了一般。
狂風止歇,時間停滯, 僅餘蒼穹之上低垂得幾乎觸手可及的可怖雷雲無止歇地卷集翻湧著,虛空仿佛粘連著什麼肉眼難以辨清的強大威壓,擠壓扭曲著虛空在溫蘿發頂之上凝成幾乎實質的旋渦,就連那透明黯淡的色澤都漸漸染上一層令人心悸的緋色。
電光肆無忌憚地在雲層之中穿行,間或逸出幾抹似火星般耀目的光點墜落入那愈發絢目的緋紅虹光之中,在虛空之上宛若一道蜿蜒流淌的璀璨星河,前所未有的可怖劍意與來自天道的壓勢在空氣之中無形地碰撞,化作道道風卷朝著四麵八方鋪天蓋地地轟然壓下。
在那愈發耀目的緋色虹光之中,淩厲無匹的劍罡卻漸漸自躁動變得愈發溫順地在溫蘿身畔臣服,沉浮的劍光交織成紗幔般朦朧明昧的剪影,在她一襲隨風搖曳的煙粉羅裙之上拓下一片愈發昳麗的光影。
而那無華卻蘊著前所未有浩瀚力量的劍風卻又宛若受到什麼冥冥之中來自天道的指引一般、在虛空之中遊弋聚攏著、掠過女人翻飛的青絲與衣袂,在上空悄無聲息地凝聚、旋轉,那流淌的緋色星河就這樣盤旋著與漫天靈壓和劍風纏綿著直湧入雷雲滾滾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