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己唇畔笑意未變,原本便極具攻擊性的淩厲臉廓卻似是無端更緊繃了幾分。他不鹹不淡地撩起眼皮,冷鬱眸光辨不清喜怒地掃向不遠處含笑回眸的南門星,良久,竟是輕輕笑了下。
溫蘿:頭皮發麻。
奚景舟不著痕跡地皺眉,靜默良久,卻並未再次開口,隻淡淡瞥開了視線。
癡情?
下意識再次抬眸望向仗劍立於正中的女人,她麵容清麗姣好、身姿曼妙窈窕,似是枝頭初綻、虛虛綴於枝葉之間的一點粉團,俏麗之中隱含堅韌,桃雨漫天之間自成一派寫意風情。
是個美人。
隻不過,在他心目之中,比起師姐而言仍舊失了幾分顏色。這世上能有何人比師姐更好?
可柏己於師姐那厚重難載的深情哪怕千年也未曾動搖,以他對柏己此人性情的了解,更顯然不可能是一夕之間能夠轉嫁到旁人身上的。
奚景舟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下疑竇叢生。
實在是怪異至極。
而在他另一側,一襲錦葵紫直襟長袍的月綸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掌心茶盞,烏潤眸底劃過一閃即逝的困惑。
南門星所言幾乎稱得上直白,若是他的理解並未出現差錯,南門星堪稱明示的言語字裏行間皆表達著唯一一個意思。
——柏己與藺妤之間,存在著異乎常人的關係。多半還是牽扯著令人難以言明的緋色牽扯,極為曖昧的那種關聯。
隻是,根據墨修然傳訊中所言,藺妤真正的生魂早已無跡可尋,如今的藺妤並非曾經的藺妤,反倒在歸元的作用下令他曾經的師侄借屍還魂。
而殷和玉的確身負與柏己密切相關的蒼冥鄴火。
雖說先前柏己曾親來藏月門查探確認,且並未發現什麼異常與端倪,可如今看來,這一切卻似乎並沒有他當時想象的那般簡單。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短短幾個呼吸的時候,秦靈已緩步踱回容玗身側,故而並未留意瞬息之間幾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回身之時隻覺得氣氛僵滯微妙,不由得主動開口道:“既然奚宗主也到了,不如我們便開始吧?”
溫蘿簡直克製不住自己上前兩步擁抱她的衝動。
不愧是她不惜冒著被當成怪的風險也要坦白身份的好姐妹,這句話於此刻的她而言無異於一場久旱逢甘霖的及時雨,登時解了她如今的燃眉之急。
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擱,生怕錯過了這次難得的機會之後,下一瞬便要重歸於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氣氛,溫蘿連忙朝著一旁仍摸不著頭腦般呆愣在原地的伊玥使了個眼色,飛快地順著秦靈的話茬接道:“請幾位隨我來。”
*
正廳距離議事廳並不遠,以成年人正常的步速來計算,也不過是五分鍾的路程。
可溫蘿卻隻覺得自己似是走了萬裏長征一般漫長。
原因無他,實在是在她身邊一左一右兩邊不算寬敞的空間之內,平均以每分鍾四五次的頻率更換著“占有者”。
在新一輪戰火又雙叒叕一次生出愈演愈烈的趨勢之時,溫蘿忍無可忍地加快腳步,一馬當先地踏入議事廳之中於主位落座,轉身回眸之時,正望見南門星繁複袖擺之下,尚未來得及收回的蒼白指尖。
其上繚繞的墨色霧氣仍未止歇,若有似無地向周邊空氣之中氤氳蔓延著,悄無聲息地在一片傾落的日光之中隱匿了蹤跡。——方才,他不止一次地使用這種堪稱bug的技能,見縫插針地將她身側的旁人擠開以鳩占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