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動怒,為首那人更低了低頭,似是遲疑了片刻,才僵硬著沉聲道:“此外,的確還有一件事。典夏殿下似乎在隕落前,在下界留下了一座劍塚,而如今那座劍塚現世,似乎是尋到了命定之中的傳承之人。”
聞言,銘淵猛然抬眸,輕握銀紋法杖的掌心不自覺緊了緊,指尖甚至因用力而微微顫栗:“你說什麼?典夏的劍塚遺跡?”
怎麼可能?
為永絕後患,那個女人分明是他親眼見證之下咽了氣的。她竟有餘力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此事?
心中有個隱約的念頭霎時在驚怒之中升騰而起,似是一道絢目的流光般乍然劃破長夜。
那時的典夏早已在他千年來日複一日投下的雍白之下全無可以反抗的倚仗和靈力,又如何能夠在他麵前於下界開辟秘境?
除非,她隕落之時不惜以神魂獻祭,以永世不入輪回不得轉生的代價,將靈魂分為無數碎片四散五洲,以換得於劍塚之中一息尚存的靈識,將一生所學盡數封存於其中,隻待有緣之人前來迎接這實力與仇恨的傳承。
她竟是如此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性子。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銘淵狠狠咬了咬牙。
他早該察覺的。
不過,既然已被搶了先手,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打斷這場靜待了千萬年的緣分與傳遞。
“觸動劍塚封印之人是誰?”
銘淵緩緩吐出一口氣,先前一閃即逝的狠辣陰鷙已如雲煙過境般了無痕跡,僅餘一片與往常一般無二的平和。
垂首跪地之人自然並未察覺他麵上短暫劃過的怪異神色,見他並未當真動怒反倒鬆了口氣,回稟道:“正是先前提議前去查探太虛昆侖遺跡的女修,似乎是奚辭水榭如今的家主,名為藺妤。”
藺妤。
銘淵微微眯了眯眼,似是突然想到什麼,冷不丁道:“既然先前柏己曾替她解圍,那麼如今她觸發劍塚傳承,柏己又是否現身替她護法?”
下首之人道:“他確有現身。”
確有現身?
銘淵輕輕皺了下眉。
方才他依稀回憶起,魔族似是存在一種禁忌的血煞之術,可以血脈為獻祭逆天扭轉疲態虛弱之勢。
哪怕柏己能夠以魔氣修為強行壓製天道反噬,可也絕不應半點異樣都未曾顯出,甚至比起千年前睥睨天下的氣勢還要更盛極輕狂。就似是他在以一種看似合理,但實則極為怪異的強橫,掩飾著什麼不欲旁人察覺的羸弱和蒼白。
然而,若是他動用了血煞之術,那麼如今的他需要承受的便不僅僅是天道反噬,更多的,則是來自於冰甲九翼魔龍這一魔族之中最為高貴的血脈反噬。
這二者任選其一,換作旁人都是無力反抗與承載的痛楚與煎熬,更何況同時加諸於身。
但柏己卻出現在了那位名為藺妤的女修身側。
銘淵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掌心凹凸不平的雕花紋案。
難道他的推測產生了偏差?
但無論如何,藺妤絕不可能拿到屬於典夏的傳承。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典夏的劍究竟有多麼強橫。
以至於,他在少年時遠遠望見她那翩若驚鴻、孤若皎月身姿的第一眼,便已暗暗發誓,此生定要將那令他靈魂都在渴望中滋養震顫的劍法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