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她落地的足尖,似有一陣仙雲般繚繞的煙霧升騰而起,眉心前所未有地滾燙起來,似有熔漿在其中翻滾沸騰。
風吹雪地發出的悶雷般的巨響、寒風席卷如百鬼哭嚎般的風聲、墨修然難掩驚異焦急的關切聲在這一瞬如潮水般褪去。
與此同時,前所未有的劍鳴之聲在她識海之中驚雷般降下,幾乎攫住了她的一切意識與感官,一陣來自遠古的威壓登時隨著這聲不知來源的劍吟席卷而來,摧枯拉朽之勢如嶽般朝著她轟然壓下。
溫蘿下意識膝蓋一軟,隻勉強抬手拔出及微劍死死送入身側雪地之中,才勉強半跪著支起身子並未嚴嚴實實地栽入清冷皚皚的白雪之中。
然而,與這一陣幾乎稱得上難耐的壓勢不同,似有什麼如柔波般自眉心的印記之中潺潺流淌而出,順著經脈無聲無息地流經四肢百骸,所過之處,似初春冰雪消融之後第一滴雨,沒入荒蕪冰寒的地麵,霎時驚起一地生氣與鮮活。
“吾已在此等待萬年……”
一道雌雄難辨的聲音驟然在她腦海之中炸響,虛無縹緲似是無處不在。
這應當是總部為她安排的NPC了。
溫蘿定了定心神,鎮定地佯裝好奇茫然般回道:“前輩,晚輩誤闖此地,無意打擾,如有冒犯還請恕罪。”
“到吾身邊來……”
下一瞬,溫蘿便感到一陣猛烈的吸力驟然襲來,身體似是一瞬間失去了重量,化作萬千塵埃與天地相融,無止境地沉浮飛躍,一個呼吸的時間卻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與上萬年的光陰。
而眼前紛揚的雪景與俊美的男人則似是一瞬間定格,複又被一抹玄妙奇異的力量擊碎,如水鏡般嘩啦啦碎裂墜落,隨即,那些淩亂破碎的畫麵在一陣驟然掀起的狂風之中飄揚著拚湊,與那陣吸力一同擠壓、凝聚、炸裂。
世界在這一瞬靜止。
一陣空靈的笛音自一片混沌的虛無之中遙遙傳來,忽遠忽近、如高似低,卻又不完全似是笛聲,少了幾分清越悠然,多了幾分隨性與空濛。
視野乍然亮起。
是徹目的白。
乍一眼幾乎找不到其餘的顏色。
依舊是冰封千裏的霜雪,天色卻不似先前那般晦暗昏沉,反倒燦白如芒,幾乎與滿目雪色融為一體。直聳入雲霄的山巔之上,如銀白匹練般清潤的日光當空傾瀉而下,一襲雪白長裙的女人靜靜負手立於正中,眸光平靜地落在溫蘿身上。
一頭如雪般蜿蜒而下的銀發將她本便白皙的皮膚襯得更似冷玉般瑩白,眉如遠黛,眼波澹澹,瓊鼻微翹,紅唇點點,端的是精致又高華如月般令人不敢近褻的模樣。
而那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之中流轉的光華,卻似是比起身周這冰封不化的沉寂冰川還要更清冷孤寒幾分,目光所過之處,似是萬物萬事皆不入眼入心,與塵世萬千浮華無二,皆揉碎在漫天飛揚的風雪之中散入虛空。
溫蘿眸光微動,視線落在她腰間高懸的長劍之上。
那是一把極為質樸的木劍,無華無芒,仿佛隨手自樹間拆折枝椏後漫不經心雕刻而成,卻似是被無數次經手摩挲,此刻那劍柄已顯出隱約瑩潤無棱角的模樣,末端甚至略略泛起烏木般的墨色。
而劍柄之上懸垂而下的劍穗上,卻似是一枚劍形的鏤空掛墜,山風吹拂而過之時,如柳絮般綽約搖曳,間或逸出一兩聲空濛哀戚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