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玥似是遲疑了片刻,囁嚅道:“不知為何,他雙臂經脈盡斷,的確是……暫時不可再提劍了。”
溫蘿:!!!!
什麼玩意?經脈盡斷?
一個看似荒謬,實則極為真實的推測避無可避地自她心頭升騰而起。
溫蘿驚疑不定地道:“該不會,他在發現我不願與他獨處之後,為了不讓旁人察覺我的身份卻又滿足他自己前來的目的,不惜自毀經脈吧?”團子支吾了半晌:“……好像是這麼回事。”
溫蘿無力地暗歎。這都是什麼事。
她真的很想搖醒他,你的人設是清冷無情道劍仙,不是為愛不擇手段的病嬌啊!串戲了啊!
溫蘿情不自禁地仰起臉,視線落在她身側平靜得似乎在這瞬息時間幹脆利落自斷經脈之人並非是他的白衣男人。如今伊玥話音落地,藍衣弟子也是一陣驚異,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顧光霽橫於溫蘿身側的右臂,神色感慨之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在這種情況下,尋常修士怕是痛楚難耐得按捺不住痛苦呻/吟,更別提忍痛強抬手臂,可麵前男人除了唇色略顯蒼白以外,神情淡然得幾乎像是感受不到痛楚,甚至還有餘力如此堅定地執劍攔住溫蘿。
不愧是傳說中那個半步成神的青玄宗劍峰峰主。
自然而然的,兩人的注意力半分也未落在溫蘿與顧光霽之間,看起來再平常不過的對視之上。
那個孤高寒月,高山仰止,似乎從不會流露出半分情緒的白衣男人,就這樣在漫天瑰豔潑墨般肆意揮灑的霞光之下,朝著她極快極淡地勾了勾唇。
笑意之中,似是帶著安撫之意。
溫蘿禁不住呼吸一滯,下意識錯開了視線。
顧光霽能夠做出如此決定,結合他猝不及防趕至江夏的行徑,幾乎已經再顯然不過地指向唯一一個合情合理卻令她措手不及的真相。
——他察覺了她與公羽若之間極其微妙的聯係。
故而,他才會提前來到她身邊,恐怕他本意便是盡快在她口中得到一切真相與實情。卻沒想到,她有意規避與他單獨相處,滿腔繁雜難辨的情緒乍然落了空。
然而,哪怕是這樣,哪怕她疑似與那位曾有幾麵之緣的魔君之間牽扯著什麼緋色曖昧的關聯,他卻依舊不忍心拂落那半真半假的請求,不忍心讓她難堪傷心。
他向來如此。向來是驕傲卻又細致,冰冷卻又溫柔的模樣。
他不願她難做,卻又不願就此放棄自己心下的追尋與執著。於是,不惜自斷經脈,也要尋得電光火石之間能夠成全兩個人的平衡之法。
溫蘿心下避無可避地生出幾分難以排遣的罪惡感。他為了她做到如斯地步,可她卻不得不視而不見,甚至將新的謊言建立在無數個謊言之上,繼續維係她岌岌可危的掉馬危機。
可僅觀他此刻毫不猶豫的動作,溫蘿便心下了然,顧光霽的到來與其說是質疑,倒不如說是求證。那個他真正想要她回答的問題,他心下多半已有答案。
顧光霽嗜劍如命,若非自斷經脈,但凡開口要求旁人替他提劍,便已是十足的怪異之事。此刻既然他親口點名要她出手相助,那麼她自然是沒有資格將此事推向旁人的。
既然如此,此刻是否開啟【無量虛空】便成了令人極為頭痛的問題。
若是開啟【無量虛空】,長恨劍在她手中便不可能出現半點異動,可萬一顧光霽心下掌握的證據是個令她無從辯駁的鐵證,這時的她反倒弄巧成拙,還需動腦子思考如何解釋這反常的跡象。但若是不開啟【無量虛空】,但凡顧光霽手中並未掌握什麼實錘,她無異於自投羅網,無腦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