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柏己是為曦合石而來?
不待他琢磨透徹柏己這突如其來的來訪與沒頭沒尾的問話,柏己便已自顧自開口。他聲音因並未痊愈的虛弱而略帶著幾分低啞,輕得似是在說給自己聽,出口的言語卻令南門星依舊懸空不安的心狠狠下墜。
“——甚至,不僅僅是秘寶秘境,就連心愛之人,你也想要厚顏無恥地搶走麼?”
不算重的尾音被暮風揉碎,散入一片微涼的空氣之中。卻似是有什麼沉重又尖利的兵器,隨著柏己所言狠狠地、重重地砸落南門星不安的靈魂,毫不留情地碾磨切割。
南門星猛然抬眸,舌尖品嚐到的甜腥血氣不知是來自方才的親密糾纏,還是此刻不自覺咬破的唇齒。
殷紅的唇不受控製地揚起,聲線卻驟然下沉,南門星一字一頓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君是什麼意思,你聽不明白麼?”
早已躁動翻湧的魔氣衝天而起,隱約有赤紅的火焰如流水一般,霎時纏繞上柏己身側魔氣外泄而凝成的實質的獵獵風卷,魔氣與鄴火碰撞,發出此起彼伏的沉悶轟響。
而那凶猛的火浪則仿佛受著指引一般依附上他挺拔勁瘦的身體,接觸到他一襲龍鱗玄衣的瞬間,卻一改可怖危險的氣息,溫順地如靈蛇一般纏繞上他的身體,薄薄的火焰逐漸在他身上蔓延,逐漸覆蓋了每一寸衣袂,聚攏、凝集,鋪陳開一片瑰靡的赤色。
不顧天道製約的反噬,以強弩之末的身體強行動用修為,比起這幾日分分秒秒蝕骨之痛更為殘忍的酷刑瞬間席卷而來,柏己擰眉悶哼一聲,森寒目光卻依舊一錯不錯地鎖定在南門星身上,強自平複下胸口翻騰的血意,狠狠將已湧上喉間的血氣咽回了腹中。
血腥與痛楚瞬間充斥著他的感官與意識,然而與他得知真相之時心下的震蕩想必,卻不過如風過雲煙般微不足道。
低沉聲線裹挾著幾欲毀天滅地的盛怒與壓勢散入虛空。
“把她還給我。”
甚至連自稱也省略。然而不光是他,此刻的南門星也並不好過。
饒是他先前心下已有朦朧的猜測,可當真聽聞柏己親口確認了他心下所想,他反倒生出幾分堪稱叛逆的不可置信和逃避心思。
怎麼可能?
哪怕如今修仙界的小輩無從得知,可作為曾親眼見證著柏己隕落和幾乎愚蠢的自我奉獻的他,又如何能不知曉,他心下所愛究竟是何人?
他溫柔似水的阿芊,和那個清高孤傲的女人,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然而,那些塵封了千年的晦澀黯淡的記憶,卻不聽話地隨著心下鬆動的推想而自發蠢蠢欲動地破封而出,霎時如狂潮一般勢不可擋地席卷了他的腦海。
那一日陽光熱烈,清風徐徐,白衣女子逆著日光禦劍浮空而立,身後隨著按劍下行的動作飛揚的青絲在日光下仿佛一根根翩躚輕盈的金絲一般澄澈,整個纖細卻挺拔的身體都被光線鍍上一層聖潔的金邊,猶若九天仙子誤落凡塵一般,讓人望而卻步,卻又鬼使神差地移不開視線。
那時的他,不過是泥濘之中掙紮翻滾的、再平凡晦暗不過的一顆不起眼的渺小塵埃,滿身的髒汙與寒涼在她如普照的暖融日光一般的身型前無處遁形,隻得羞赧卻又不甘地閃躲逃離。
當時心下翻湧的繁雜得無法以言語理清的思緒,以及那一陣如燒起的心火般的衝動,令他至今難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