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落地的尾音,那雙清潤瞳眸之中隱約躍動的眸光,似是再一次沉入了一片死寂的汪洋。
顧光霽斂眸,心下苦澀地輕笑了下。
可笑的是,在她正色開口的那一刹那,他竟然再一次下意識想要相信她。換來的,也不過是她半真半假更為高明的欺騙罷了。
在原地枯坐良久,他才平複下心頭那莫名而起的戾氣與隨之而來的無力,語氣平靜地應道:“我知道。”
他知道,她千年一遇的特殊體質,他也知道,她拚死也要為他照亮前路的、熾烈如火般足以點燃長夜的癡心。
溫蘿卻隻當顧光霽信了她這番說辭,心下鬆了口氣繼續忽悠道:“隻不過,青焰魔岩似乎有著一種玄妙的力量作用於我的靈魂之上,或許是它無形之中保證我死後靈魂不散,反倒在附著在長恨劍身上沉睡了幾百年?”
顧光霽冷不丁開口:“你是何時在藺妤身體之中蘇醒的?”
溫蘿微微一梗。
先前她在南門星手下險些送命之際,是團子利用能量製造了長恨劍的異動,因而引得顧光霽立即趕至臨南救下了她一條性命。
她此番開口挑選的時間點,必須選在此事發生之前。然而,不論再向前倒推多久,她並未主動上前與他相認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實話實說。
“那日墨修然來江夏喚醒的,就是我。”溫蘿彎眸一笑,“你是不是想問,為何我一直不主動與你相認?”
她話音剛落,便感到一陣灼人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身上。
“其實,起初我是想要嚐試著去找你的。”
話音微頓,似是回想起了什麼不願回憶的過往,溫蘿咬唇道,“後來,你也知道了。我見你無情道似乎已大成,便想著還是不要過多打擾你的好。反正,既然已經死過一次,能夠遠遠看著你過得好,我也便知足了……”
下一瞬,她便隻覺得眼前一花,視野之中霎時被徹目的雪白牢牢霸占。肩上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死死扣住,溫蘿重心不自覺晃了晃,回過神來之時已被顧光霽死死攏在懷中。
“馨兒,對不起。”
他嗓音低啞,尾音帶著隱約的顫意,顯然心神動蕩至極。
溫蘿怔了怔,沒想到她隨口一句推脫甩鍋,竟然將他心境影響至此,連忙抬手欲撫上他後心,“沒關係,這事實在太過怪異,你如何能想到?”
下一瞬,指尖卻被他死死扣在掌心。而那隻攬在她肩上的手緩緩滑向她頸側,動作極為輕柔地撫了撫她濃密如墨色錦緞般垂順的發頂。
溫蘿身體一僵。
霧草。
顧光霽真的不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故意搞她嗎?
這動作……千萬別被他發現她發間的玄鐵發鏈了啊啊啊!
僵硬地在他懷中等待了半晌,溫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鏈墜鑲於發絲之中的位置極為微妙,在她腦後發髻之下自雙耳上方綿延一圈,玄色在一頭青絲之中本就隱蔽,在更為顯眼的發髻陰影下,顯然並不起眼。
柏己盡管有意宣誓主權,卻依舊顧及了她“臉皮薄”的性情,並未執意給她帶來太多難堪的窘迫。
而此刻顧光霽輕撫她的觸♪感,卻在發髻前的平整發頂來回輾轉。
除非他此刻抬眸仔仔細細觀察她發間,他應當並無機會察覺玄鐵鏈墜的蹤跡。
溫蘿定了定心神,努力放鬆身體,向他懷中靠了幾分,下一瞬,她便徹底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