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房中裝潢的格局卻有著極為微小的變化,——原本正對著門前的床榻不知何時已被主人挪向了裏間,以層層疊疊的木架格擋,似是有意以此將整個空間分隔成裏外兩室。
溫蘿定定掃了一眼架前桌案,腦海之中驀地毫無緣由地回想起曾在奚辭水榭窗柩之中無意瞥見的那一幕,幾乎是同時,心下霎時升騰起一抹荒謬卻又篤定的預感。
身體下意識動了,她垂下眸子極為鎮定自然地兩步跨進房中,回身默不作聲地將門死死合攏,快步穿過層層書架,快步行走的動作攜起一陣微弱的氣流,打著旋不聽話地卷起她飄逸的裙角,向內間飛速趕去。
她卻並未留意,在她跨過書架之間留出的僅兩三尺的過道之時,空氣中似有實質的水波一般流動蕩漾了一瞬,隨即點點漣漪化作一道詭秘的赤紅,悄無聲息地湮沒於無形,遁入虛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望見眼前的畫麵,溫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不出她所料,以木架分隔而成的內間正中,擺放著一張垂滿旖旎輕紗床幔的臥榻,床畔是一張裝飾用的紅木矮幾,幾案上擺著一座做工精致的劍架,其上倒扣著一柄生滿鏽痕的斑駁不起眼的長弓。
溫蘿眯了眯眼,視線狐疑地在長弓上逡巡。
繁弱金弓外觀極為靚麗騷氣,頗有其主人當年的風範,使用起來更是拉風得猶若天神降世,實在不該是這副活像是廢銅爛鐵一般的模樣。還沒等她細細思索,注意力便被長弓一旁極為眼熟的棕色皮質手劄牢牢吸引。
溫蘿雙目緩緩因驚異而不自覺睜大。
這該不會……是她當年撕了一半,隻留下殷和玉少女遐思的那本日記手劄吧?
若有所感地上前兩步,溫蘿微微俯身,抬手將手劄捏緊掌心。
熟悉的柔軟細膩觸♪感驟然自指尖傳來,溫蘿垂下眼簾,看向已被摩挲得失了棱角而變得圓潤的邊角,以及幾乎開始泛白的封麵。
顯而易見,這本她隨手留下的日記不僅如她曾經期望的那般被墨修然敏銳地發覺,還被他日複一日地捧在手心反複翻閱。
——隻有這樣,才會使那本在她手中稱得上嶄新的手劄演變成如今堪稱老舊的模樣。
實際上,對於墨修然而言,這手劄之中的字字句句,越是柔情蜜意、繾綣曖昧,便越是如尖刀一般鋒利,每每看上一次,便如萬劍反複在心口戳刺一般,皮肉翻滾、鮮血橫流。
而這酸澀痛楚的力量卻又無法令他就此死去,隻宛若這世間最為痛苦的刑罰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從未愈合的傷口再次迸裂得淋漓可怖。
分明是一種酷刑般殘忍的折磨,他卻似乎寧可傷痛,也要日日回味其中字裏行間深埋的情意,似是要通過這些穿越時間逆流而上,回到懵懂驕傲的年少時光,回到她仍在他身邊的那些歲月。
哪怕是痛,他也甘之如飴。
溫蘿緩緩轉過身,望向薄縵輕揚的床榻。
那淺紫色的紗幔如天邊湧動的雲霞,自房頂之上懸垂而下,猶若綻開滿室耀目的霞光,美則美矣,卻不似男子居所。
這床榻,像極了有心之人為了女人精心裝飾過的產物。
那一日清風徐徐,透過窗欞的縫隙在房中穿行,日光柔和地鋪陳在案邊抵著額角闔眸養神的男人身上,那鎏金挑花抹額反射著金絲一般雀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