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蘿:……完了。她完了。
雖說柏己早晚有一天要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在她的計劃之中,卻遠遠不應當是這種猝不及防的場麵。
她原本打算利用好這十五日的相處,在柏己身旁將人設立穩,順便盡力刷好感度,以確保即使日後他發現了她是莊欒的親侄女,也不至於因長輩之間的舊恨而大幅度扣除屬於她的好感度。
可如今她與柏己之間的關係僅僅發展至朦朧的曖昧階段,十五日之期也尚未過半,此刻暴露身份,剩下的日子瞬間便從躺著等女主值入賬的蜜糖,變為了令人腳趾扣地的砒.霜。
然而她內心的哀嚎卻並不能阻攔事態發展半分。
隨著月星洲一字一字地傾吐,原本便陰冷的洞窟內的氣溫便更降低幾分,直到他最後一個字擲地有聲地落地,石窟之內的寒意幾乎能穿透幾人護體的靈力鑽入骨髓,帶來魂靈之中的戰栗。
柏己麵色未變,唇線鋒利薄唇仍微微地噙著一抹極其優雅的笑意,可眸底卻似深潭正中蕩漾的旋渦一般,將周遭溫度進入席卷入內,僅餘一片如冰川般沉寂的凜冽。
溫蘿下意識地伸手探向腰間的長恨。
先前他不知她身份之時,都能陰晴不定地抬手扼住她的咽喉,此刻被戲弄欺騙的盛怒與莊欒帶給他殘存的恨意交織在一處,溫蘿不敢保證他是否下一秒便會暴起傷人。
畢竟,為仇人的侄女白當了這麼久的苦力和保鏢,甚至掏心掏肺地替她鋪路照拂,於他而言說是奇恥大辱也不過分。
此時若是她心下了然他魔君身份的秘密再被爆出,那她便徹底坐實了與莊欒無二的叵測居心與深沉心機,屆時,不說繼續刷女主值完成任務,就連在他手下保下一條小命都是難題。
深交的人族修士不過兩人,還皆是青玄宗弟子,接近他討好他更都是心懷不軌,不僅如此,這兩人甚至連關係都甚為親厚,這事安在誰頭上都得崩個千八百次的心態。
然而柏己卻並未當真出手,隻意味難辨地沉了眉,眼眸微闔似是在平複心緒,修長拇指若有似無地在扇柄精致的雕花之上摩挲。
半晌,他緩緩張開雙眸,淡淡地垂眸瞥了過來。
對上他的視線,溫蘿心下一驚。
不過瞬息的時間,他眼底便爬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眼神冰冷中壓抑著本能的嗜血與狠戾,卻又因什麼而勉力克製著,極盡他此生所有的隱忍。
下一瞬,識海之中便響起一道因心境起伏而略顯出幾分暗啞的男聲:
“公羽若這名字如此雅致,你又何必吝嗇不告知於我呢——溫小姐?”
這題實在太過死亡,她沒法答。然而,不等溫蘿來得及頭腦風暴,他便自顧自地低聲嗤笑了下,挪開了視線。
盛怒如龍卷一般將他的理智風卷殘雲般吸附入內,然而卻有一個朦朧的念頭仿佛在他心間紮了根,頑強執拗地死死捍衛著他最後的神誌,如何都不願被那陣不理智的旋渦絞碎桎梏。
那陣來勢凶猛的衝動終究沒能熬過這莫名的執念,戀戀不舍地在他心頭盤桓了片刻後,便不情不願地悄然褪去。
這之後,迎來的便是無盡的無力。
說白了,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她?畢竟,他也同樣騙了她。
不僅如此,他甚至於此生之中,頭一次堪稱怯懦地想要止步於此,不再去探究更深層的那些令他心驚的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