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月星洲便明白,與這個男人為敵並非明智之舉。
饒是月星洲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一個清高出塵,一個睥睨眾生,合該是無法相容的氣息,可交織在一處卻反常得和諧,自有一陣難以言明的氣場堅定地縈繞在二人身周,將兩人牢牢攏入其中糾纏不休。
唇畔笑意微滯,滿腔熱情仿佛被當頭淋了一桶冰水般,冒著滋滋青煙熄了大半,然而正中那抹火心卻掙紮躍動著不願就此逸散。月星洲心如電轉,當場便換了個開場白,十分純良爽朗地向二人問好,緊接著便大言不慚地訴說了一番邂逅的緣分情誼,誠邀兩位與他結伴遊曆。
不知那白衣美人想到了什麼,先前冷漠警惕的神色一收,顯出幾分清冷之下的友善來,抬手收劍間倒是並未著急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指著一旁倒地的白衣男子道:
“這位道友,若是你當真願與我們同行,可否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師弟?”
掃了一眼奚景舟身上與溫蘿一般無二的青玄宗校服,月星洲身型微微一頓,仿佛方才發現昏厥在一旁的身影一般,隨即極為自然地笑道:“那是自然。”
雖然美人還未與他交換姓名,可既然開口拜托他照顧師弟,多半已是默認了與他同行的提議。
想通這一層,月星洲連奚景舟都覺得順眼了不少,當場便十分爽快地一手拽住奚景舟手臂,身型一轉將他托於身側,層層疊疊的衣衫之內掩著的長劍卻被奚景舟的重量壓得直向他身上硌。
蹙眉將長劍取出別在另一側,卻見白衣女子目光在他手上的長劍之上停頓,黛眉下意識蹙起,似是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線清脆好聽:“敢問道友,你這劍……是哪來的?”
劍?
月星洲垂眸望向掌心的長劍。隻見劍身纖長輕薄,劍柄瑩潤仿若白玉精心雕琢而成,正在某些角度之下折射出淡淡的粉紫色光芒。
他垂眸打量長劍之時,溫蘿也一瞬不瞬地盯著劍身瞧。
那把劍她曾經用過,它伴隨她無數次出生入死,保護過墨修然,逃離過南門星,最後與她一同死戰之下被柏己殘魂以扇風湮滅為碎片。
——正是灼華劍。
這一刻,溫蘿才將過往聽聞的隻言片語徹底串聯起來,那些她曾經抓不住的一閃即逝的念頭,至此終於被一根無形的細線片片串緊,仿佛一柄利劍劃破長空,撥冗層層迷霧,終於將其中的景致毫無保留地呈現出。
她仍作為殷和玉攻略墨修然之時,便多次聽聞手中的灼華劍乃上古神器,雖說不敵此刻手中的長恨劍,卻依舊是五洲大陸排得上名號的神兵利器。
眾所周知,藏月門並非以劍術見長的仙門,當時她便感受到一絲隱約的別扭之感。
灼華這等上古神器,不在以劍道聞名於世的青玄宗手中,卻反倒被藏月門收入門內一代代流傳下來,直至被月綸交於殷和玉手中,聽起來實在是有幾分怪異。
原來,灼華劍在上千年前,便是藏月門第一代門主月星洲所有之物。
這樣一來,便合情合理了許多。
不僅如此,上古神兵卻在合黎山被僅有一縷靈識降世的柏己輕鬆碾碎,她當時隻覺得即使柏己本尊傳聞之中實力已超越神級,也依舊過於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