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輕得,仿佛它麵對的是什麼惡名昭著的噬人惡鬼,卑微得可憐。
見狀,柏己抑製不住地輕笑一聲,她這靈劍倒是有趣,這又慫又膽大的行為似乎沒什麼實際意義,仿若隻是為了將他推到她身側,與她同床共眠一般。
見身前這人無論它怎麼推都仿佛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長恨似乎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劍芒在房中明滅閃動了幾下,便徑自飛到床邊倚好,不再搭理他了。
柏己:……不禁傾身靠近,屈指彈了下長恨劍身。
長恨顫了顫,向溫蘿的方向縮了縮,慫巴巴地不動了。
百無聊賴地收回視線,就著這個姿勢,柏己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在床上闔目沉眠的女人身上。
回想起方才在她神府之中感受到的那陣陌生的感受,他抿起唇角,將那一抹不合時宜的別扭羞赧掩回了若有似無的弧度之中。
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回了二十五年前。
那時他化形不過幾年的時間,年少輕狂,不願聽從父君的安排在固守蒼梧,反倒是對遊曆五洲躍躍欲試,卻沒想到這一抹少年狂氣卻為他乃至魔族招致了如此毀滅性的禍患。
浴血傷重地狼狽回到蒼梧之時,他卻並未迎來想象之中魔君的滔天怒火。
那時的柏縉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他腹部的傷口,便了然地歎息。
對於冰甲九翼魔龍而言,能夠令傷處如此久都半分沒能複原的利器,隻有本屬於自己的龍鱗。
柏己依稀記得,那段如今回想起來滿是晦暗的歲月裏,似乎自始至終都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默默陪伴在他身邊,注視著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每一分喜怒哀樂,卻從未與他交流,也並未插手他的任何決定。
在他橫臥床畔凝視著下腹令他身心都疼痛不已的傷處之時,盛怒之下他也沒忘記提醒它,不要再看。
不知為何,他不希望自己如此醜陋狼狽甚至猙獰失控的模樣被它看在眼裏。
後來,它便消失了,久到他幾乎遺忘了它曾經的存在。
可方才,他卻似乎隱約察覺到,它再一次出現在了他身邊。
而它無端現身的契機,似乎與床上的女人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柏己斂眸,重新靠回椅背,抱臂閉目休憩。
*
朦朧的晨光自窗柩之中如薄紗般透入房中,在屈著長腿隨意倚靠在椅中的玄衣男人身上鍍上一層輕盈聖潔的光邊,半側對著窗口的麵上鼻眉高挺,將另一半深邃的麵頰隱在淺淡的陰翳之中,劍眉入鬢,微微舒展著,在柔和日光的沐浴下,襯得他少了幾分張揚恣意,多了些溫柔的意味。
溫蘿一張開眼望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回想起昨夜兩人從肢體到神識的親密糾纏,不由得微微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經曆了二十五年前那冷徹骨髓的血腥寒夜,柏己便再也不曾安心地陷入黑甜酣夢。
如今他看似睡得極沉,可溫蘿甫一睜眼,他便立即似有所感,慢慢張開了那雙深邃紅玉般赤瞳,眼神清醒毫無睡意地向她望了過來,眸光微動:“沒事了?”
身體並沒有任何不適,反倒有幾分神清氣爽之感,多半是與因她和比自己實力強了不知多少個境界的強者神識相融而獲得的小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