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刻的狀況, 即使是他也無法在護陣機關之中全身而退,再加上毒發的痛楚令他的戰力些微打了折扣, 這一步簡直為他平添了諸多煩惱。
心如電轉, 南門星勉力壓抑住因痛楚而情不自禁顫唞的尾音, 聲線輕緩:“阿芊,閉上眼。”
話音剛落, 懷中姿容秀美的女人便絲毫並未再開口詢問緣由,聽話地闔上了那雙盈著柔波的雙目。是全心全意的依戀與信賴。
劈啪作響的黑霧早已察覺到主人周身的異常,前所未有的洶湧幾乎令他克製不住,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放心地解開了塵封的枷鎖。
乖順溫良的表情一變,南門星微一抬手,兩人身前赫然撕裂一道巨大的黑霧縫隙,呼嘯而來的道道流光就這樣如星辰遇見幽深暗湧的黑洞一般直被吸了進去。
不遠處地宮的角落之中隨即顯出一道看起來一般無二的狹長的黑霧撕開的空間裂縫,先前盡數消失在二人身前的流光自其中激射而出,道道撞擊在厚重的大殿牆壁之上。
轟——
地宮不知究竟是以什麼材料打造而成,受了這密集強橫的一擊,卻也隻是微微顫了顫,四壁依舊光滑了無痕跡。
一口氣將蘊含如此劇烈能量的攻勢轉移至他處極度消耗修為,失去了這一部分靈力的壓製,體內火毒仿佛撒了歡的鬣狗,在他體內奇經八脈四肢百骸上躥下跳,無時無刻不如針紮刀劈一半疼痛,南門星強行壓抑住胸口沸騰的血腥氣,足尖一點,便環著溫蘿飛退回了十步之外。
站定之後,他身型微微晃了晃,額上冷汗涔涔,啞聲道:“好了,可以睜開了。”
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腳下已踩在了實地上,想必南門星已經收拾了他自己作出來的爛攤子,溫蘿重新張開眼,麵前昳麗的少年臉色慘白,眉頭緊皺似乎在忍受著什麼莫大的痛苦,向來鮮豔紅潤的唇色此刻如雪一般蒼白,僅剩一雙狹長上揚的眸中還閃爍著生機的光亮,此刻正意味不明地垂眸注視著她。
看起來狀態著實不太好呢。
溫蘿眉頭緊皺,本就盈著水光的雙眸此刻更是瀲灩一片,驚呼道:“阿星!你怎麼了?!”
周身如被萬蟻啃噬,生啖血肉,他本連開口都懶,半晌卻依舊接了她的話,還是最沒用的廢話:“我沒事。”
他唇邊還掛著熟悉的純良弧度,可語調卻輕微發顫,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南門星此人,性情十分古怪,受到無關痛癢的輕傷時極其喜歡誇大其詞,借此博取她的同情之心,可真遇見現在這種真正痛楚難耐的時刻,卻反倒一聲不吭,仿佛不願讓她發現自己真正的脆弱難堪,隻願蜷縮在陰暗角落之中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一旦有人靠近,必定會亮出駭人的爪牙,可實際上卻並無半分殺傷力,隻是虛晃一招恐嚇來人而已。
溫蘿心下好笑,麵上關切道:“你究竟出了什麼事,是受傷了嗎?我精於醫術,讓我看看。”說著,她就要抬手去搭他腕間的脈搏。
南門星卻微微一頓,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的手。
不知為何,他並不希望她此刻發現他身上所中的火毒。
雖說解毒本是他刻意化作其他身份接近她身邊的本意,可望著她關心憂慮不似作偽的表情,他心頭卻陡然生出了幾分難言的退縮。
看來她是真的關心這個名叫“錢星”的不入流散修。
心下卻陡然隨之生起了一抹隱秘難言的期待。——那她為何不能關心關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