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灼隱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卻怎麼都醒不過來,隻能不由自主地像個旁觀者一般看著眼前走馬燈般的一幕幕。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做這個夢了。
灰蒙蒙的天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低飛的蜻蜓和潮濕粘膩的空氣昭示著一場山雨即將來臨。
蕭灼看著假山後麵夢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素衣素釵,已做婦人裝扮,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半掩在花架後麵含情脈脈的兩人。
一男一女。
或許是夢的緣故,男的麵容看不真切,在夢裏的設定是她的“丈夫”,而女的麵容因為熟悉,看的清清楚楚,是她的二姐姐蕭嫵,也是如今她“夫君”的側夫人。
傳來的聲音先是如囈語般朦朧,隨即漸漸清晰:
“表哥,此次南巡回來,你這官位可就要再升上一升了,你可怎麼謝我?”
“放心,我有今日所得,多虧表妹說動了她,我的榮,自然也隻會與表妹共享了。”
男子的聲音陌生至極,蕭嫵的聲音她雖然熟悉,卻是她從未聽過的甜膩妖嬈,和她所熟悉的,簡直不是一個人。
男子輕挑了一下蕭嫵的下巴,似是想起了什麼道:“不過此事也有她的一份功勞,那藥是不是該停一停了?”
蕭嫵聞言,柳眉一豎,“怎麼,表哥可是心軟了?”
男子笑笑,“怎可能?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隻是看她可憐罷了。”
蕭嫵似乎嗤笑了一聲,“夫妻?表哥可別忘了,從咱們計劃她落水時便說好的,她就隻是咱們的一顆棋子而已,等利用完了,自然是要舍去的,我,才是你的正妻。”
“不過你後悔也無用了,她從那日落水便留下了病根,再加上我這幾副藥,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孩子了,表哥可是要官拜上相的人,難道要一個不會生育的人做正妻?”
男子點點頭,“說的也是,怪我一時仁慈,那就勞煩表妹想個穩妥的法子了?”
蕭嫵輕輕一笑,低頭埋進了男子的懷裏。
即使隻是如旁觀者一般,蕭灼也無法抑製地感覺到如墜冰窖般的刺骨寒冷。
假山後的蕭灼更是冷的渾身發抖,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龐慘白如紙,走出去的瞬間還踉蹌了一下,伸手扶住假山才勉強站穩。
蕭灼隱約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想要伸手去攔,可想而知根本攔不住。
於是眼睜睜地看著人走出去,看到蕭嫵臉上由驚慌,到辯解,再轉變成瘋狂的陰毒,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嫵,陌生又可怕,令人作嘔。另一個人的表情她看不清,但大抵也是差不多的。
混亂,憤怒,嘶喊,雜亂無章。
最終,如前幾次一樣,她看著蕭嫵臉上帶著瘋狂扭曲的笑,被蕭嫵親手推下了井,而她的貼身丫鬟惜墨,隻是站在遠處冷冷的看著……
蕭灼閉上眼,以為還是如前幾次一樣戛然而止,可是這次,卻並未。
冰冷的井水淹沒過她的一瞬間,她被拉入了夢中的自己,水從口鼻爭先恐後地灌入,窒息的痛苦真實的可怕,她不斷嗆咳著想要喊救命,發出的聲音卻連回聲都不曾有。
就在她真的以為自己要在夢裏被淹死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卻又如潮水般遠去,她看到了一片慘白的自己的靈堂。
一位貴氣無比的婦人在層層疊疊的侍女護衛的護擁下大步走入了靈堂。她聽見有人小聲稱她“太後”。
那婦人沒理周圍人的任何言語,走入靈堂看到她的屍體後忽地頓住了腳步。
蕭灼聽到那婦人喉中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嗚咽,隨即整個身體仿若踩空般驟然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