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頭。”鳳瑄聽到身後那道低沉中帶著壓抑的聲音道:“往前走,不要回頭。”
“師父……”為什麼?
可厲扶仞卻並沒有給鳳瑄答案,他隻是掌心極輕極輕的在少年背上推了一下,將少年推出半步,輕聲道:“走吧。”
鳳瑄瞳孔猛地收縮,垂在兩側的雙手也兀的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那一瞬間,他恍惚間以為師父又不要他了。
他渾身僵硬,卻又心有顧忌,不敢回頭,隻害怕:“…師父?”
他聲音似一隻迷途的小鹿,輕而易舉讓厲扶仞神識飄回了數千年前,他真正同小鳳凰見麵的那日。
不到巴掌大的小鳳凰欲漫天的風雪中掙紮,小家夥火紅金燦的身軀將積雪都映出了一抹亮色,那抹跳躍的顏色,更是瞬間抓住了厲扶仞的眼球。
是個好看的顏色,厲扶仞垂下眼簾,毫無波瀾的想。
隻是這天地廣袤,冰雪無垠,這小家夥身上還帶著傷,當是逃不出這漫漫雪夜了。
那時小家夥身上的迷茫,正同現在一模一樣。
厲扶仞很快從記憶中抽出身,他當然察覺出了鳳瑄的僵硬,於是抬手,這次落在鳳瑄肩側,帶著幾分溫柔的寬慰之意。
“師父不走了。”
“以後,再也不走了。”他低聲喃喃,鳳瑄一時間甚至分辨不出,師父是在同他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但聽到這句承諾,鳳瑄心中多少放鬆了幾分,卻還是不肯動作。
“師父記得,還欠你一個洗塵宴,屆時洗塵宴上,師父會告訴你一切。”
厲扶仞說完,最後在鳳瑄的肩輕輕的拍了拍。
鳳瑄這次終於點了點頭:“好。”
隨著少年的動作,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徹底關上的最後一秒,鳳瑄回身,似乎從門縫中窺得了師父的麵容,可眨眼間,又如同幻覺般消失不見。
鳳瑄做了個夢,夢裏,他看到一個人周身分明是師父的氣息,但一轉過身,卻分明不是師父的麵容,麵色冷淡,一雙眸子毫無波瀾的望著鳳瑄,冷冷道:“我不是你師父。”
鳳瑄就此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時天尚未亮,忠靈鳥察覺到鳳瑄的動靜,撲靈著飛了進來,圍著鳳瑄上下飛舞地安撫著。
鳳瑄笑笑,壓下心中的不安,指尖輕點在了忠靈鳥的小腦袋上,按的小家夥一個不穩,跌坐在少年的懷裏。
一醒來便睡不著了,鳳瑄把忠靈鳥放在枕側,兩個小家夥靠在一起,鳳瑄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夢。
此前師父不願意見他,鳳瑄覺得是師父重傷在身,恐出了意外離去後,平白再多一個相識的人難過。
如今想想,這或許隻是原因之一。
鳳瑄指尖無意識的撥弄著忠靈鳥的羽毛。
那除去這個原因,師父究竟為何不願意讓他看見麵貌?
或者說,師父究竟同他隱瞞了些什麼?
沒有半點頭緒,緊接著鳳瑄又開始胡思亂想,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麵見師父時,脫口而出說的那句【再尋到其他的方子救他】。
鳳瑄心中一時間百轉千回。
他飛升之後向來清心寡欲,一心隻為複活師父。本以為前塵往事,都如同他的軀殼般,於一陣大火中飛灰湮滅了。
可那日,厲扶仞以命為他求得天道,身死道消的那一刻,過往的塵囂頓時宛若那日的風暴般席卷了他整個人。
自那之後,他睡夢中時常夢回千年前他們二人相依為命時的場景。
除了師父外,厲扶仞是他全心相待的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