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隻聽得對麵那麵容驚豔的人道:“您知道小公爺在哪嗎?”

閻王爺:“……”

“世間那般花花草草鶯鶯燕燕,何苦吊在一棵樹上。”

梁昭歌仿若聽不見,眼睫垂下去,遮出一片陰影。

“小公爺說要等我的……都說好了……奈何橋畔一起走。”

閻王爺嗐一聲,好心給這隻美麗的新鬼科普道:“這下了黃泉碧落,凡間種種過往雲煙,都不作數了。哪怕海誓山盟情比金堅,過了那忘川河,還不是一拍兩散分道揚鑣永世不見……”

“不可能!”

閻王爺嚇住,嘴邊還在冒著成語,一瞬間咬了自己舌頭。

“小公爺在哪?”梁昭歌情緒有些激動,雙手按著桌案,華奢的綢袖落了下去,蓋住了層層密密的卷軸。

閻王爺抱著命簿瑟瑟發抖,麵前這驚世容貌的人生前命途坎坷,死前更是遭受非人折磨,在京城鬧市口大街中央,被鐵血馬匹踏過身子,脊骨斷折,卻還在暴雨傾頹的黑夜,背著一具早已涼透的屍體,一點點爬到了清水河。

血紅染了整條鬧市口大街,綿延至盡頭。

他用雙手挖出一座墳塋,將那人好生安葬。

指尖早已血肉模糊,他便直接在那碑麵上寫下銘文。

“小公爺等等我……”梁昭歌咳出一灘血,指尖再也沒有力氣,辭字的最後一筆拖了很長,瘦弱的手腕摔在雨水裏,美麗的眸子永遠閉上了。

閻王爺打個寒顫,咳一聲道:“莫慌莫慌,稍安勿躁。既約定好了一起走,總是能尋見的。”

梁昭歌神色輕晃,垂下手臂,毫無靈魂地站著。

閻王爺見暫時安撫下他,長舒一口氣,高興道:“喝不喝水呀?”

——搖頭。

“喝點茶呐?”

——搖頭。

“那,還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呐?”

梁昭歌低著頭,衣袖掩蓋的雙手攥得很緊,指尖掐進掌心。他道:“小公爺這一生太過悲苦,閻王爺可有何法子允他……過得好些?”

閻王殿一片死寂,鬼火晃動,在淒厲的大殿中央扯出無數條影子。

眾鬼瞬間隱退,閻王爺沉下麵容。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知道。”

又一片死寂,梁昭歌還在堅持。

閻王爺歎口氣,重新抱起命簿喃喃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凡事得講求公允,不能平白給他加了陽數,再者因果輪回悉皆命定,這般逆天改命,可是要遭反噬。”

梁昭歌上前一步,閻王爺頓時嚇得亂舞衣袖:“有話好好說啊!千萬不要變厲鬼啊!”

牛頭馬麵嚇得躥到梁上,雙雙抱住瑟瑟發抖。

梁昭歌一掀衣袍跪下。

咚一聲響。

閻王爺滯住。

“你先起來。”

“求閻王爺成全。”

他重重磕下。

閻王爺盯著麵前卑微匍匐的人,前世因果在他身上流轉,悲苦多於喜樂,總是無盡折磨。人生過得如此,確乎太悲苦了些。

他沉聲道:“可以。”

梁昭歌抬起頭,墨發散亂,額上浸出鮮血。

“代價自是有的。”閻王點在他額間,沾了鮮血畫出繁複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