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1 / 2)

日後,我定常常給娘娘寫信。”便躬身告退,出了玉蘭宮。

宣帝那兒自不提,囑咐了昭昭許多,賞下諸多賞賜。

太後落了淚,人年紀大了,終歸是會柔軟許多。

知道剩下的時間,再想見隻怕也是她死的那一刻,不免傷感了許多,昭昭便安慰道:“等來年開了春,外祖母在長安待得厭倦了,不妨到涼州住些時日,散散心。”

她這話說的,旁人都知曉隻是安慰。

倒是太後聽完,竟若有所思起來。

等在宮中辭行完畢,離開皇宮時,就已經是下午近黃昏時。

青眉回著話,“行李已全都收拾妥當,郡主府的下人們也都發了賞錢讓他們各自離開,慈姑庵那兒也按照主子的意思,送了一批舊書和紙筆過去,還有府中剩下的舊衣……”

昭昭點了頭,“那就好。”

她眉眼間都帶著輕鬆的笑意。

終於,要回家了。

偏院裏,枝頭石榴早就是掛了滿樹,各個都是黃澄澄的,果實豐碩壓的樹枝隻往下墜,因著無人采摘,也落了滿地。

昭昭剛踏進院門,便見石榴樹下,顧淮白衣而立,正看著那枝頭的石榴果微微出神。

昭昭收了腳步,就站在院門處,悠哉的盯著他看。

她想起了第一回 見顧淮時的場景。

那是一場雨中,她遙遙地站在屋簷下,瞧見了朦朧雨中的那道青色人影。

如今,心境全然不同。

那一回,顧淮沒發現她在偷看。

這一回,顧淮察覺到她站在那兒,便緩緩朝她走來。

子桑采難得有眼色一回,拉著飛廉搬了椅子放到院子裏頭,就趕緊離開,留下這二人坐在石榴樹旁,賞著日落黃昏,石榴枝頭。

昭昭撿了個石榴,分做了兩半,遞過一半給顧淮。

顧淮捧著半邊石榴,這株石榴樹無人看管,卻也長得果實飽滿,顆顆石榴子都紅潤清透,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氣。

這股味道很好聞,像是人間的味道。

昭昭已經自顧自的在說起了明日離開長安的事情,“飛廉說你搬了幾個箱籠到草舍,如今都已經裝車了,你且再想想,可還有什麼遺漏之物沒收拾,趁著今日還有時間,讓人取來裝車才是。”

她停頓了片刻,嚐了一小顆石榴子,味道清甜,忍不住眯了眯眼,打算待會兒就摘上一籮筐,可以帶回涼州去,讓她阿爹阿娘都嚐嚐。

顧淮終於開了口,“那幾個箱籠足夠了。”

昏睡了兩個月,終於從昏昏沉沉之中,逐漸恢複清醒。

他笑了笑,有些悵然。

遠方雲霞逐漸淡去,天空開始漸漸泛灰。

他輕聲道:“十一年了,我早就不知道我到底是顧淮還是顧河。”

做了十一年的顧淮,如今一朝重新做回顧河。

他心中竟是茫然一片。

九歲以前的顧河和顧淮,性格分明,全然不同。

九歲以後,他隻會做顧淮,顧淮該如何長大,成為怎樣的人,清晰明了。

顧河該如何長大,成為怎樣的人,他想象不出半分。

如今,他該做回顧河,卻不知該如何做。

實在讓人不解。

人生道路,迷途難行。

多少人困頓於某一個時間點,不能繼續前行。

他困在九歲那年雙生弟弟死在他麵前那一刻,好多年了。

昭昭歪頭看他,“這重要嗎?”

顧淮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明亮,像是燃燒著永遠不滅的一簇火,照出了一條前行的路。

昭昭繼續道:“你才二十歲,有大把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

人生百年,前二十年過完了,還有後頭的八十年呢。

片刻之後,顧淮一笑,眉眼舒緩,“郡主說的有道理。”

昭昭又問:“顧家的事,飛廉都告訴你了嗎?”

顧淮點了頭,“嗯,後來的事,他都同我說了。”

他今日醒來以後,飛廉便將兩個月前的事情,都事無巨細的同他說了一遍。

說起那場大火,燒毀了顧家,顧侯和顧二老爺雖然被救下,卻都不成人樣了,隻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就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