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蘭都城裏一趟?”
元晴勾著唇笑笑,說:“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沒什麼大礙。”
元晴這麼說了,祝青岩也不好再說什麼,撓撓頭發便離去了。
圍棋的殘局還沒解開,元晴咳嗽著,用白淨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掩去口中的腥甜。
病入膏肓,二皇子不是沒有請過大夫。這個毒並不像斷腸草那般的急,卻吊著人性命,不得安寧。大夫都說解藥不易做,以毒攻毒,劑量便要一點一點的斟酌,若此時開始,隻怕等做成的那天到了,他的命也......
這具身子的蘭花香怎麼也祛除不了。
元晴心想,若哪日油盡燈枯了,便求著祝青岩找一把火把他給燒了。和那元家三十二口人一樣,都燒成灰,入了元氏的祖墳,也算得上他元晴一份孝敬。
元晴拿著孤本棋局看,想要執子,卻覺得棋子都有萬斤重,拿得起放不下。
這夫子也做不了多久了。
村落的清晨總是比城鎮中的還要早些。
露水還結在草木上,村民們便要開始一日的農忙。露水浸濕褲腿,惱人的蚊子也清醒過來,圍著水牛的身上打轉,被那牛尾扇開,又不厭其煩地再次纏上去。
祝青岩起了個大早,去本家帶了一位大夫回來。
元晴說是這麼說,他還是不放心。
他哥可是明令告訴他得把這人照顧好了,若是真出半點差池......祝青鬆可不比家中別人好說話,拿著長刀追到大街上砍人也是常有的事。
“二少爺,你走慢些,老奴跟不上啊。”大夫提著藥箱,跑得格外吃力。
祝青岩“嘖”了一聲,說:“你是不知道那人多弱小,大腿還沒我胳膊肘粗呢。昨天暈得那般突然,我擔憂他生了什麼急病。”
一走一跑,總算回了家。
果不其然,祝青岩推開門發現元晴倒在那書桌前時,心中竟然沒了太大的波動。
也是,若是這人好端端地站著,他何必跑去請大夫。
將瘦弱的元晴抱起,祝青岩一抬下巴,說:“床榻邊診治。”
大夫連忙應聲,把藥箱擱在腳榻邊。
望聞問切,大夫遲疑地看了祝青岩一眼,說:“二少爺,這人、這人似中了毒啊。”
“中毒?怎麼可能!”
元晴這一次昏睡,竟是睡到了下午。身上的皮肉好似被人活活剝去一般,哪怕是穿上一件衣服摩攃生出的觸♪感,都讓他痛吟不止。
祝青岩站在院中,剛把一隻信鴿放飛,瞧見他坐起來,連忙說道:“你中毒了你知道嗎?還很嚴重,我已請家兄從金林找些大夫......”
“不用,祝大人他知道。”
“他知道?”
元晴輕笑,撐著身子坐在床榻邊,說道:“我這毒,解藥難製,拖到我這個程度,已經來不及了。”
見祝青岩緊蹙著眉,似難以接受的模樣,元晴低聲說道:“莫要想太多,我這毒還是我自己下的。”
“什麼?你瘋了?!”
家中瑣事巨多,元晴這些年還沒主動告訴過別人。
祝青岩是個合格的聽眾,時而皺眉時而驚訝,好像自己也置身於那致命的情況,雙腳已經深深地陷入那些黏膩的淤泥之中,動彈不得。
“可是、可是,為了報仇,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啊?”
元晴看向他,說:“家仇三十二條人命,也不賭?”
祝青岩細想了一番,泄氣地坐在腳榻上,說:“若是我......蜉蝣撼樹、以卵擊石這般的困難,我便不會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