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夫人聞言笑了笑,伸手點了點她:“就你會說話。”
彩鶯抿嘴一笑,不再言語。
張學林喝了茶,放下茶杯:“母親這兩日,身子可還好?”
老夫人繼續看手中的評書本子,頭也不抬道:“好的很——什麼也不能吃,什麼也不能喝,你說是不是好得很?”
張學林臉上絲毫沒有變色,隻道:“如此便好,為了身子著想,不該吃的就不吃,不該喝的就不喝。”
張老夫人一聽,立馬就把書一扔,坐起來直瞪他道:“臭小子,你還真想餓死你親娘?”
張學林接住書,放到一邊:“兒子不敢。”
老夫人哼了一聲,頓了頓才又道:“不說這個,寅兒的事你到底有沒有上心?這都幾日了,案子查出個子醜寅卯了沒有?”
張學林:“母親放心,此事,兒子自有計較。”
老夫人微微冷笑道:“這一把年紀了,別說孩子,連個媳婦都沒有,我看你是有計較得很。”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莫名其妙,可被諷刺的張學林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是一副從容安定之態。
“怎麼,你不是號稱聰明絕頂麼,難道會猜不出我費這麼大勁把你兩個表妹請過來的緣由?”
張學林:“兒子愚鈍,不太明白。”
“你這是成心氣我,”老夫人歎了口氣,“此事暫且不論,你趕緊把下毒之人找出來,回頭我還得去給你秦家姨媽告個罪,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在咱們這兒竟給人下了毒……”
說到這裏,老夫人目光一閃,忽然又道:“也不知寅兒這回中毒會不會傷了身子,回頭讓那蘇郎中給她好好調理,若真是落了什麼不好,我們張家可脫不了幹係,少不得要讓……”
她一看張學林在那兒低頭喝茶,頗為專心的模樣,兩眼一直,幾乎能在他臉上瞪出兩個大窟窿來:“張學林,你還想孤家寡人到幾時?就連孫家的那個糟老太太都當曾祖母了,你再看看你娘如今……”
張學林仍然不說話。
老夫人盯著他看了半晌,把茶杯咚地一聲放到一旁的矮幾上,揮了揮手:“你走——我乏了。”隨後一扭身往裏靠了靠,隻留了個後腦勺在外頭。
張學林沉默片刻,起身行禮:“母親好生歇息,兒子改日再來看您。”
說完,他便慢慢告退了。
琳琅軒的幾個下人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並未流露出絲毫憂慮之色。
張學林此人,雖然一向被人詬病清冷孤高,難以接近,實際上卻是個孝子。在張老夫人跟前,從來不擺臉色,更不會生氣。
不論張老夫人說什麼難聽刺耳的話,他都不會與之計較,這已經是府裏頭人盡皆知之事。
張學林抬步出屋的時候,聽到外間角落裏的劉嬤嬤低聲道:“看看,想必全天下敢這麼跟大人說話的,也就隻有咱們老夫人一個了。”
劉嬤嬤看張學林人已經消失在門後,又自以為聲音壓得極低,斷不會給他聽到,卻不知道,張學林耳力過人、超乎尋常,即便如此都能將她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這話,張學林腳步未停,目光卻輕微地動了動。
“大人,馬車已經備好了。”此時小廝元寶上前道。
張學林頷首,二人一前一後出了琳琅軒,到府外坐上馬車,徑直去了城東的豐華樓。
馬車剛在豐華樓大門口停下,二樓說書的聲音就和著吆喝、談笑聲一道飄蕩下來。
“話說十多年前,那甄三小姐可是京城內外出了名的惡女,總要壓人一頭,事事出盡風頭,也不管當年的汾陽侯和秦家四小姐青梅竹馬早有婚約,硬是橫插一腳,霸占了汾陽侯的未婚妻之位。沒想到,天道輪回,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