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妙禾點點頭,心中掙紮了一瞬。
又聽到圍觀的人嘰嘰喳喳小聲議論。
“這孩子是雙月樓的夥計?”
“可不是。”
“那這掌櫃的都來了,怎麼沒人帶他去醫治啊,這孩子這麼高瘦高瘦的,吃了不少苦啊。”
“那誰知道呢?畢竟掌櫃的又不是生身父母,誰管夥計死活呢?”
阿峰暴脾氣,聽見別人詆毀自家人美心善的掌櫃的就來氣。
指著那人就喊:“說什麼呢你?我們掌櫃的對夥計可好了!”
那人眾目睽睽之下被點,心中也有不悅,當下就要阿峰對峙,兩人還頗有動手的趨勢。
孔妙禾怕了,也累了。
喊阿峰:“快把阿展扶回去。”
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看樣子這個展丞,她是甩不脫了。
孔妙禾垂著腦袋,跟著阿峰阿虎回了店裏。
上半日酒樓不忙,孔妙禾親自去請了大夫來。
大夫說展丞是受涼發熱,按時服藥多休息便能好。
和孔妙禾猜測的一致,看他昨夜那個不要命的淋法,不發燒才怪。
送走了大夫,阿峰阿虎阿興幾個要忙著店裏的事,孔妙禾在展丞床榻邊坐了一會兒。
眼見著他短時間不會醒來,孔妙禾起身離開。
她剛走出屋子,虛掩上門,就見到阿興帶著一個小丫頭進來了。
“掌櫃的,這小丫頭說有話跟你說。”
孔妙禾微訝,幹脆蹲下`身,扶著小丫頭的肩,柔聲問:“怎麼了?小柔?”
小柔是西街上邱掌櫃的女兒,生得靈巧可愛。
小柔甜甜地叫了孔妙禾一聲,然後拽著她的衣角,說:“我阿娘說小柔要誠實,要有勇氣說出真相。”
孔妙禾心中有了種微妙的預感,笑了笑,揉了揉小柔的腦袋。
“說得對,所以小柔想告訴阿禾姐什麼?”
“昨天小七他奶奶帶他來雙月樓了。”
“嗯。”
這孔妙禾倒還記得。
“後來小七叫我也來,他請我吃桂花糕,我就來啦。”
“然後小柔不小心掉了半塊,就趴下去撿。”
“我聽見藺少爺對那個哥哥說的話了。”
“他讓那個哥哥替他拾筷子,卻對那個哥哥說了幾句話。”
孔妙禾心中猛地一跳,仿佛小柔接下來要說的話也已經在她嘴邊了。
她喉頭發緊,抿了抿唇,輕聲問:“說了什麼?”
“那話其實小柔沒明白,但是小柔看見,那個哥哥就是因為聽見這幾句話才生氣極了,眼睛都紅了呢。”
“小柔回去問阿娘,阿娘說那是很不好的話,是藺少爺在侮辱阿禾姐。”
果然如此,孔妙禾心中複雜,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屋子,裏麵靜悄悄的,不似有人醒來。
小柔繼續說:“小柔之前沒站出來說,擔心藺少爺凶我。”
“而且小柔不知道那幾句話什麼意思。”
“後來阿娘說,一定要讓阿禾姐知道,小柔就來了。”
是。
一定得讓她明白。
否則她怎麼才能知道,有個傻子竟能傻成這樣。
……
孔妙禾親自送小柔回了西街,還和邱掌櫃的說了幾句話,又送了她們一盒糕點。
其實小柔來找她的一瞬間,她腦子裏就劃過了這一種可能。
她也知道,是邱掌櫃讓小柔不要把原話告訴她,但即便如此,她也能猜到藺淳狗嘴裏能吐出什麼髒話。
她是寡婦的這件事近日來在餘州西街上傳得隱秘,但她還是能察覺出一些風聲。
本來是她一時氣話,但即便如此,她也不甚在意。
卻沒成想,那藺淳能混蛋成這樣,竟然拿這件事來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