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壯許是感覺到了犀牛精的掌風正勁,說時遲那時快,他哆嗦著側身一閃,竹簍勉強躲過一擊,但是犀牛精在他閃身之時已經趁勢追擊,出手將他竹背簍裏的東西震跳而出——
隻見一隻老舊的桃粉色小豬布娃娃,掉在地上,滾了幾滾。
“……”
桃粉色小豬的身上灰撲撲的,現在更是粘了泥,本該是毛絨絨的稻草絨都結成一縷一縷,手感怕也是硬得紮手。
小豬的嘴巴是用灰色粗線縫製的,灰色粗線一斜一杠來回交叉,像是一口獠牙。它的心髒位置也用同色粗線縫了個輪廓。
黑大壯一見自己的布娃娃被拋在地上,黝黑粗獷的臉龐上愣是煞白了一個色號,可見他非常珍愛這個布娃娃,但礙於犀牛精當前,又想到他成天與娃娃不離身的癖好暴露於鄰居之前,他又怕又羞赧,瑟縮著五大三粗的身子不敢上前撿回布娃娃。
而犀牛精在看清了黑大壯這麼個外型威猛雄壯的假想敵,竟然還有玩布娃娃的娘們嗜好,頓時輕蔑地嗤笑出聲,再一回頭看見許砳砳也是一臉詫異,顯然是之前沒看過黑熊精藏著掖著的布娃娃,他便徹底放心了。
犀牛精確定過整個終南洞沒有一個妖怪能打的,也沒有一個妖怪能和他相提並論,便背著手,又晃回到許砳砳的麵前,他的注意力這一次落在了現場最不具有威脅的幼崽身上——這隻幼崽之所以吸引他的注意力,除了它毫不掩飾對犀牛精釋放敵意之外,還因為犀牛精看到許砳砳將它緊緊摟在懷裏。
它的身子“依偎”在許砳砳胸`前。
它的腦袋被“按”在許砳砳胸口。
它的尾巴被“捂”在許砳砳手心。
犀牛精看得眼熱,老繭橫生的手指一指許砳砳懷中的初初,便惡狠狠道:“這隻幼崽既挑不動水,也砍不了柴,我今日就拿它開刀。”
聞言,許砳砳將初初往懷裏藏得更深了,恐極懼極反倒讓他生出橫豎不過是一死的魄力,他的聲音穩得失常,語調平緩又冷靜地對犀牛精說出兩個字:“你敢。”
犀牛精沒有什麼不敢,隻是他今日的目的是來尋他心心念念的配偶,求歡時討好配偶是雄之本性,他耐著性子問:“既然其他妖怪留著有用,我便留他們一命,這隻幼崽對你而言又有什麼用處?”
許砳砳:“……”
留著初初對他又有什麼用?
這個問題讓許砳砳腦子空白了半晌,剛才為鄰居們找借口開脫還能對答如流的腦子竟也轉不過彎來了。
初初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背不能扛,做不了苦力活,噴不了火燒不了柴,初初確實像是在場對許砳砳而言最“沒有用”的存在。
許砳砳一時回答不上來,他感覺到懷裏的小身子也僵了半晌,連帶它身上本就冰冰涼涼的體溫也驟降,連掙紮都停下來了。
許砳砳不明所以然,隻能試圖將初初的小腦袋貼在自己頸下,用自己的體溫暖它。
許砳砳想不出說辭,也不再想借口,他看向犀牛精,聲音平靜語調平緩,卻像是每一個字都具有力量。
他說:“它之於我最大的用處,是我沒了它就不想活。”
和許砳砳為鄰居們開脫所找的借口不同,許砳砳向犀牛精傳達的意思是,他沒了幫他幹活的鄰居們就會活不下去,但是沒了初初,他不會活不下去,卻是不想再活。
許砳砳相信每個人活著都一定抱有希望和期盼,哪怕再不切實際,哪怕是為了等明天的彩票開獎。
初初是許砳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