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內外的煙灰也都完好無損。
許砳砳把石蛋放在床頭,他則疲憊地倒在一旁。
從早上到現在,少說也有三個小時,初初破殼時在他衣服上浸濕的水漬已經幹了,這期間他一直處於極度緊張和焦慮的狀態當中,現在一鬆懈下來,他才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抽疼。
他現在頭痛欲裂,卻又不得不捋順自己編的故事線的邏輯。
他剛才臨危瞎編的故事線破洞百出,但好在他給自己留了餘地,勉強還圓得回來。
至於如果那個恐嚇他的妖怪當麵指認他,不論是要賣慘還是要當場打辯論,許砳砳都不一定會落下風。
畢竟,終南洞主張鄰裏友愛,和睦相處。
終南洞是在妖怪世界弱肉強食的嚴苛生存法則之下,給予小妖怪們苟延殘喘的最後一片綠洲和一處避難所,他們一心追求love&peace,容不得猜忌同伴,汙蔑同伴,質疑同伴。
那個妖怪顯然也在忌憚這一點,所以今天在例會上不敢出麵揭穿他。
可是即便那個妖怪不想揭穿他,他也必須把這個“狼人”揪出來才行。
許砳砳疲憊地把臉埋進枕頭裏,脖子上的鈦金銘牌貼在額頭上,他正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就聽到旁邊的石蛋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他懶得動彈,隻翻了個身,靜靜地看著小黑蛇從石蛋裏鑽出來,由於石蛋是平放在被子上,沒有支撐點,小黑蛇這一扭動,石蛋內部受力不均勻,自然就斜向一側傾倒而下。
小黑蛇頭頂上的蛋殼也被這一顛一顫給抖落了,打了兩個滾,掉到許砳砳的手邊。
小黑蛇的腦袋探出蛋殼外麵,眼睛緊閉,對於自己的“安全帽”離奇失蹤茫然無措。
許砳砳這才看清它的小腦袋,長得一點兒都不像是尋常的蛇。
它的下頜有利落的線條,後腦勺與後頸線的銜接處像是六角皇冠的冠頂線。小家夥的眼距至腦門都是扁平的,通體鱗片烏黑發亮,唯獨眼中偏上的額心有一塊近似於六邊形的黑色鱗片,泛著淡淡的銀藍光。
小家夥的外型看起來有點酷,但它此時馱著一整個蛋殼,靠嘴巴咬著被子努力向前挪動的姿勢實在是蠢得可愛。
許砳砳將心頭雜念拋個精光,就隻看著小家夥像個蝸牛一樣,依靠嘴巴咬住被子來借力挪動,磨磨蹭蹭地朝著他這邊而來。
許砳砳本以為它是衝著跌落的蛋殼來的,結果小家夥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挪到可以觸及蛋殼的地方,卻徑直越過蛋殼,它的眼睛仍是閉著的,僅憑對氣味的記憶和捕捉,終於馱著蛋殼蹭到許砳砳按在床上的手旁邊了,它伸出粉紅色的櫻花瓣舌頭舔舔許砳砳的手指,確定是它追尋的目的地,便直接卸了力,“啪嘰”一聲把腦袋擱在許砳砳的手背上,嘟囔著從嘴裏發出一聲“chu”,不動了。
許砳砳愣怔了一下。
它是奔他而來。
許砳砳抬了抬手背,小家夥的腦袋也跟著一起一伏。
被許砳砳如此這般連番打擾,小家夥卻不氣也不惱,任由許砳砳擺布,脾氣比他家裏養了好幾年的金毛還要好。
許砳砳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和這個小懶東西麵對麵趴著。
許砳砳的手指頭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指腹輕輕柔柔地蹭著它的額間那塊反光帶著銀藍色的小鱗片,指尖感到一絲冰涼。
許砳砳問:“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小家夥的身體在石蛋扭得啪啪響,努著嘴型回應道:“chu!”
小家夥的應和讓許砳砳心裏暖了一下,他好久沒能放下心防地和誰進行交流了。
許砳砳說:“給你起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