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萬那區……”桌上一人咂摸著這個詞看向海連,“呃,如果你相好是住在那邊的話,我覺得你可能已經沒必要過去找她了。”
“為什麼?”
“你走得早,估計不知道,我之前在梅塔黎角踫到個從安萬那區逃出來的水手,他說現在那裏就跟人間煉獄一樣,就算沒染病也根本活不下去,”那人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紅麥釀的味道確實不錯,“你那相好沒準已經……嘖!”
這消息和法盧科遞來的並無二致,海連眉頭皺了起來。但在旁人看來,更像是這個漂亮的年輕人擔心著自己的愛人︰“那、那怎麼辦,就沒人管管嗎?”
“嗨,上頭的那些貴族哪會管咱們死活呀,”那人拍拍海連的肩,“你不如就留在泰燕,讓你姐重新給你找個相好的算了。”
“不過我聽說,好像還是有好心人的。”另一人也倒了杯酒,接話道。
“好心人?”海連眉角一挑,總算聽到了在法盧科寄來的信件中沒有的東西。
“我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但是之前從港口離開時,看到有好幾艘船運了不少物資去紅榴,說是資助安萬那區的百姓生活,”那人喝得不過癮,又叫了涼碟涼菜,“這不是大善人是什麼?”
海連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他還沒來得及回過味來,忽然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猛地回頭,隻見酒館的人群中有位少年忽然一個矮身,匆匆向外走去。海連頓覺不妙,迅速起身後退,“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先走了。”
那幾個莫亦來的商人還喊了他一聲︰“那你還要我們幫忙聯係回緹甦的船嗎?”
“不要了!我決定就在東州找個相好得了!”海連頭也不回地答道。
宴京碼頭上正值卸貨高峰,少年在擁擠人群中推搡著逃離,結果還沒跑出十來步便感覺自己胳膊一緊,隨即關節被用力反折,驟然劇痛令他霎時向前栽倒,卻又被身後那人用另一隻手攥住了後領。
“從來隻有我跟蹤別人的,你算是難得敢來盯哨我的人。”身後那個聲音笑得很輕,也很囂張。
“我、我……”少年疼得五官都要扭曲,一個“我”字卡在嗓子裏半天說不出來。
那個聲音還在發問︰“你是想跟我找個地方聊聊?還是我找個地方掰斷你這隻小老鼠的頸骨?”
“聊!我聊!”少年連忙答道。他話音剛落,就被海連往前用力一推,抵著他的後腰將他丟進了不遠處的小巷裏。
少年倒抽著冷氣往前踉蹌兩步,總算扶住胳膊站穩在了原地,他回過頭,看向對方,青年的臉逆著晨光,隻有眼角那一道白色刀痕格外顯眼。
海連開門見山︰“誰派你來的?”
“是我們東家。”少年訥訥。
“哪個東家?”
“叢芳綢莊的東家。”少年答道。
“叢芳綢莊又是哪?”
少年委屈極了︰“就是做你這身衣裳的綢莊!你袖子上的滾邊還是我阿娘縫的呢!”
“……”海連沉默了——這就是不認識東州字的壞處。他盯著男孩快要哭出來的臉打量了一會,才咂舌繼續問道,“好吧,那你們盯我幹什麼?”
“我不知道……”少年搖了搖頭,“是東家說如果發現一個眼角有刀痕的哥哥的話,就看看他會去哪兒。”